林凤隆没有进屋，而是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啃煎饼果子。
因为屋里的灰尘太多，根本没有能坐的地方。
这间老铺子确实是他的，只不过他已经有好多年没来这里了，之所以这次来看一眼，是因为“猎人网”上的任务。
有神秘人出资发布任务，接取任务的条件极为严苛，就差指名道姓，说只有他林凤隆能接取这份任务了。
酬金不低，他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
况且，他真有拒绝的权利么？
虽然已经活了很久，但他并不像他说的那样看淡生死。
不管如何卑鄙或卑微，他都想继续活下去，能永生就再好不过了。
神秘人要求他来这里一趟，见一下某个年轻人，他并没有拒绝的余地。
他不知道年轻人是谁，也没有知道的兴趣，雇主的秘密最好少打听，不然容易活不长。
可当他见到年轻人的那一刻，他忽然有一种面见至尊的错觉，好像那个年轻人不是什么人畜无害的少年人，而是一位深不可测的王者。
而王者，他见过不止一次，每一次都令他记忆深刻，终身难忘。
……
琉璃厂大街内。
二手福特，被夏师傅开往故宫的方向。
琉璃厂大街离故宫很近，来都来了，三人自然是要顺路参观一下故宫的。
他们没有继续讨论关于“林凤隆”的事情，毕竟此行是带苏晓樯来玩的，一直讨论一个糟老头子像什么话。
其实一开始路明非就对这个老东西的身份有所推测。
毕竟“凤隆”和“冯·隆”在发音上太像了，结合对方的雅利安人面孔，路明非想不怀疑都难。
若是见到一个普通的陌生人，路明非可说不出“名字不吉利、容易惨死”的话来。
弗里德里希·冯·隆，昔日的秘党叛徒，害死路山彦的元凶之一。
路明非跟此人有血仇，格外关注过他的有关信息，因而在听到“林凤隆”这个名字的一瞬间，路明非就能有所联想。
相比于“夏之哀悼”事件中出现的龙王，“弗里德里希·冯·隆”只能算是小角色，很可能只是个龙王的仆从。
显然，“夏之哀悼”那个龙王是个奸诈无比的货色，上次见到的“奥丁”可能都只是其众多“马甲”中的一个。
“奥丁”有大范围修改记忆的能力，在手段上不比路明非的『神之手·回忆长廊』要差。而像这种力量强大，行事又很谨慎的家伙，普遍都很棘手。
小不忍则乱大谋，路明非保持克制，就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从而顺藤摸瓜……
况且，弗里德里希·冯·隆已经销声匿迹很多年了，对方又不是什么替身使者，路明非并不觉得自己能轻易和对方偶遇。
那个人更像是带着目的主动出现的，甚至说不定就是那头龙王派过来的——派个诱饵过来，试探他路明非的行为。
就好像是在说：“我把你的仇人送过来了，你的仇人就在你眼前，你是要杀了他还是要怎样呢？”
钩直饵咸，路明非拒绝上钩。
琉璃厂大街距离故宫也就几公里，不到十分钟，夏师傅就把车开到了目的地。
不过不巧的是，故宫今日并不对外开放，具体原因布告栏上没说。
“切，刚好省了门票钱。”夏弥啐了一句。
不开放，不代表他们三个就进不去。甚至没有了其他的游客，对他们来说反而不用排队了，游玩的时候也不用受人潮的影响，更清静些。
四下无人，三人都是“会武功的好手”，飞檐走壁不在话下。他们找了个没有摄像头的角落，直接翻墙而入。
当然，翻墙之前，路明非还给罗网发了条讯息——知会一声就算是备案了，可以避免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一路畅通无阻。
……
“武英殿，闯王当年来登基的地方，康熙也在这擒拿过鳌拜。”小师妹对这里如数家珍，临时客串导游的工作。
“这里的陶瓷应该都是真货吧？”苏晓樯饶有兴致地看来看去。
“当然是真货。”小师妹笑道：“要不给师姐整几件带回去？”
“算了吧，我可是遵纪守法好公民，说参观就参观，不是来盗窃文物的。”苏晓樯摇头，坚守原则。
过了武英殿就是断虹桥。
“断虹桥，元朝皇宫遗留下来的老桥，有六七百年的历史了。”小师妹介绍道。
“这些石狮子挺不错，蛮可爱的。”苏晓樯毕竟还是个少女，而少女普遍对可爱的事物缺乏抵抗力。
其实不光是少女，少男也喜欢。
狮子们神态各异、动作憨态可掬，看着就很喜人，很难想象以前的工匠身体里到底富含了多少艺术细胞。
“你瞅啥？”路明非笑着对其中的一只狮子说道。
可惜狮子们虽然被雕刻得栩栩如生，但终究是石头的造物，不能回路明非的话。
路明非接过苏晓樯的手机，对着两个女孩咔咔拍照，而后由小师妹为师兄和师姐拍下一张合影。
一路穿过过熙和门、午门、角楼，三人抵达东华门——这里放着以前修缮故宫时，从太和殿的戗脊上拿下来的十个垂脊兽。
“龙、凤、狮子、天马、海马、狻猊、狎鱼、獬豸、斗牛、行什……”小师妹依次介绍这些走兽的名字和它们所对应的功能。
这些小兽，普遍都曾是纯血龙族或者具备龙族血统的强大亚种。
“可惜，这些东西拆下来，就坏了这里的布局，太和殿也就失了帝气。”小师妹叹道：“是罗网故意拆的，防止有强大的混血种重新来这里登基。”
“时代终究是变了。”路明非笑道。
正应了那句“皇上不急太监急”，虽然小夏子有些惋惜，但皇上却没什么好遗憾的。
因为，不管是“皇上”本人还是“皇上”的祖先，都不支持帝制继续存在。
如果有人开了倒车，路明非会第一个出手，把“皇帝”重新送进坟墓。
阻碍人类文明进步的东西，本就该被历史的车轮碾碎。
……
十分钟后，“皇上”抵达了他忠诚的太和殿。
帝气不帝气的，对路明非来说没什么所谓，他进去也就是好奇，瞅瞅这明清两朝的皇宫主殿的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
而今一见……
果真大气磅礴，金碧辉煌，极尽奢华，琳琅满目，确实体现了帝国气象。
古代的小国使臣，若是初次来到这里，恐怕会被这里的景象吓傻吧？
试想文武百官齐呼“万岁”，礼仪节仗俱全，帝王的权力无处不得到彰显。
这样一来，或许这些小国使臣便能体会到，什么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也就愿意服从“王道教化”了。
这套礼制，貌似有些道理？
但路明非看过《末代皇帝》这部历史纪录电影，也看过洋人坐上“皇帝宝座”的黑白照片……他很难再对这个位置有什么敬意了。
再高的权力，面对工业革命的爆炸式生产力发展，也如草纸般脆弱。
这个所谓的“宝座”，与其说是帝王权力的体现，不如说它是家国苦难的象征。路明非心如明镜，目光好似能够穿越历史的长河，望穿昔日的悲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