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哲看得出眼前的老人提到这些十分愤怒。
祭祀的过程跟他在画中看到的应该大差不差。
他们没有再开口问任何一个问题。
只听老人静静说着，他的话语间透露着无尽的悲凉：
“除了李虎的父母，我的两个孩子也都被献祭了。
我的孩子，那时候只有五岁啊，他们什么都不懂。
李福贵告诉我们，神明选中了他们，他们能给村里的人带来福报。
带来用不尽的钱财……
真是可笑，我孩子都没了，我要那些钱有什么用？
这福报给李福贵，他敢要吗？
李福贵这个村长之位，没有我们几个老的，他能坐上吗？
祭祀的事情这位陈警官已经了解了，我就不多说了。
你们就当是来陪我这个将死的老头说说话，聊聊天吧。
我已经连续发作两次，再到第三次，怕是永远都清醒不过来了。
唉，我这一生，造了太多孽啊。”
他仰天长叹，泪水不知不觉从眼角滑落。
但却在陈欢和宋哲的眼中，看不到一丝同情。
“那些钱，都是李福贵弄来的。”
这是一句肯定句，陈欢在地道中见到的黄金，确实能让整个村子衣食无忧了。
陈欢接着问道：“地道中的黄金你都清楚，那他们为什么还要用人来祭祀？”
老人脸上的皱褶更深了，明明是笑着的，可眼中的寒霜却愈发浓郁，“因为神像啊，神像需要用鲜血灌溉，维持它的生命体征。”
宋哲皱眉，“是因为神像上的青苔吗？用血灌溉青苔的作用是什么？”
他记得检测报告上写着青苔是能致使人昏迷的。
所以那些原本驻守在桥上看守李家村的警员，就是因为喝了少量青苔，导致昏迷。
“少量食用，据说能延长寿命。
这是李福贵告诉我们的，所以，我们对祭祀并不反对。
可渐渐地，伴随我们年龄增长，越发对鲜血渴望。
村里每个食用过那青苔的人，都有着相同情况。
严重一点的，见到动物时会扑上去咬住它的脖子，吸干它的血。”
老人边说，手上顿时拿起水果盘里的橘子，手劲一收，橘子的汁水瞬间四溅到了整个桌上。
“喝完血后，他们就会变得跟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并且，对于之前发生的事，他们也都不会记得。”
宋哲皱了皱眉，他想起刚才老人那情况，对方显然是记得自己的所作所为。
老人下一句话，就解了宋哲心底的疑惑。
“我是见过他们残暴时的模样，那时候，我还没有服下神像身上的青苔。
直到我的儿女上了祭祀台后……”
老人的话语在哽咽中戛然而止，眸子中满是痛苦，“我想着，既然逃不掉，那么，就让他们换一种方式陪伴在我身边。
每隔九个月，我们都要按照规矩，食用一块青苔。
青苔的量并不大，就跟一粒药丸似的。
服用当天，人会陷入昏迷。
李福贵说，这是神明在为村民的身体洗礼。
等他们醒来之后，身体就会变得强健有力。
但是如果醒不来的话，那么他们血液就要奉献出来。
也就是浇灌到神像的青苔之上。
也许因为每一代李姓后人都是这么经历过来，身体早已发生了某种变化。
那青苔对于我们当时每个人来说，简直就是强身健体的良药。
我虽然清楚知道副作用是什么，但我也不敢说出来。
如果说了，那就是亵渎神明。
我的血就是肮脏的，要将肮脏的人的血涂抹到那些祈愿想要平安的人身上。
肮脏的血液能抵挡邪祟。
你们是不是也觉得很可笑？”
当他说到最后一句时，陈欢和宋哲相视一眼。
他们都明白了刘少凯当初听信的村子在哪里了……
原来，就是这个李家村……
“那你们有没有给李姓之外的人吃过那青苔？”
宋哲问道。
老人想了想，点点头，“有的，李虎后来带回了很多朋友，他们都食用过青苔。
只不过，很多年轻人没有扛过去。
见有的年轻人甚至在服下青苔那一刻当场死亡后，就吓得再也不敢吃了。
还记得那时候对方想跑，却被李虎的爷爷拦了下来。
在那之后，我也没见过那年轻人了。”
看来，那年轻人多半已经死了……
宋哲问道：“你们祭祀需要的人数是多少？”
老人一愣，他没想到宋哲会问这个问题，一想到自己已经说了那么多，还差这点吗？心一横，说：“十人。”
“除了人，要不要动物？”
宋哲继续问道。
老人眼中闪过一抹诧异，“需要，数量也是十。”
“小兄弟是怎么知道的？”
宋哲没有回答老人的问题，他接着说：
“祭祀结束后的尸体，是谁处理？
是放在李家村内，还是运输出去？
你们最近的一次祭祀，是不是就在这几天中发生过？”
一连三个问题，老人没想到宋哲问话会这么直接。
他看了眼陈欢，见对方沉默不语。
老人叹了口气，说道：
“尸体都是李虎的爷爷会去处理，中间李虎有没有帮忙，我就不清楚了。
当然不可能放在村子里，村里还有外来的租客。
这年代又不像四五十年前，死个人可是天大的事儿。
我们更不可能去惊动警方，这些脏事，李福贵有的是办法处理。”
老人的手慢慢剥开手中已经被他捏烂的橘子。
“至于你问的祭祀，这一次我没有参加，并不清楚。
不过，按照时间推算，确实是在这个月的月初。”
“最后一个问题。”
宋哲想要了解的事情，差不多已经清楚，他顿了顿，问道：
“李福贵在哪里？”
老人手中剥橘子的动作一顿。
他的反应，陈欢和宋哲都看在眼里。
“你、你们没有遇到他？”
老人话语中充斥着不确定。
听他的意思，他们应该见过李福贵？
“我们，难道应该遇到他？”
宋哲疑惑道。
老人：“你们警方上门来调查的时候，他还叮嘱了我们，让我们不要乱说话。
他已经被问过话了，就在村子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