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孩子，从小就失去了自己的母亲，长大后，又面临自己父亲死亡后的惨状。
想要安抚对方的手僵硬在半空中，不知所措。
半晌——
“我以为，这么多年早就对他没感情了……”
宋哲声音带着哽咽，满是血丝的双眼看向李玉。
“阿姨知道……”
李玉蹲在一旁，轻轻用手拍打着他的背。
“我只是觉得，这么多年他对我不管不顾……到底是为什么？”
他此刻就像个孩子，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心中的疑惑从未消散，但他也不会轻易提起。
直到他亲眼看到对方的尸体后，才发现，一切都晚了……
一双明亮的眼睛此刻就像是自来水龙头一样，任由泪水放纵地往外流淌。
“也许，他也有苦衷……”
看着宋哲彻底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孩，李玉眼眶中的泪水在不停打转。
“您不用安慰我，他从来就不是个合格称职的父亲。”
他就像在宣泄，宣泄这么多年对宋海洋积累的不满。
可即使对方死了，自己居然还要为他流这么多眼泪，这很不值得……
这么多年，父子俩吵过、闹过、打过，最终不欢而散。
从柳亿走后开始，他们再也没有在饭桌上好好吃过一顿饭。
本以为回到这个家里，他以为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
“先离开这里吧，阿姨带你回家。”
李玉抹了把眼角流下的泪水，想扶宋哲起来。
“家？”
宋哲咯咯地笑了起来，是多么讽刺……
“哪还有家？这就是我的家啊……”
他眼中的光芒早已消失，剩下的只有一双满是血丝、疲惫的双眼，指着周遭满是狼藉的客厅。
让李玉看着更为心痛不已。
“以后，阿姨的家，就是你的家，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李玉艰涩的开口说道。
宋哲是她见过所有孩子中，最坚强、阳光的孩子，打心底里喜欢。
这句话并不是她出于同情才这么说。
宋哲神色忽地顿了一下，“我这样的人，也配吗……”
他在自嘲。
“你当然配。”
陈欢不知何时，也走到了宋哲面前。
“虽然这个时候不应该说你父亲的不是，毕竟人都走了。”
这话似乎是陈欢心里憋了很久。
“他不配有你这么优秀的儿子，有你，是他的福气。”
陈欢说的是实话，他在第一眼见到宋哲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小孩给人的感觉不一样。
十年后再次遇见对方，确实给自己带来很大惊喜。
在他心中，宋哲是优秀的，并且，从他的身上，根本就看不出一丝宋海洋的影子。
宋哲张嘴愣了好一会儿，没想到自己在陈欢和李玉眼中居然是这样的。
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朝着李玉说道：
“李阿姨，你家……我是不配住的，您是出于同情我，我知道。”
“我不是同情你，是真心希望你……”
要是我的孩子就好了……
后半句话，李玉没有说出口。
“没事，宋哲以后可以住我那儿。”
陈欢神色自然，这句话他确实说了很多次了，越说越……像是对宋哲别有所图。
“也好，你们俩大老爷们，更方便。”李玉赞同，点头。
“好了，眼下最需要弄清楚的是，是谁杀了宋海洋。”
陈欢这句话虽然是对着李玉说的，但无疑是在告诉宋哲，要振作起来。
“我并不清楚他平时和哪些人打交道，又得罪了谁。”
宋哲努力平缓着情绪，他明白警方会问出的问题，之前的案子他参与过，已经了解过那些流程，接着继续说道：
“也不知道会是谁杀了他。”
“没事，我先送你回去休息会儿，其他事，等你情绪稳定点我们再说。”陈欢说道。
“你还有我们。”李玉轻拍宋哲背部。
宋哲没有反抗二人的行为，只是点了点头，任由二人送他离开这‘曾经的家’。
正是盛夏，早晨赶出去买菜回来的邻居大妈回到自己所在单元。
发现门口停了多辆警车，连忙上楼。
在电梯上升至10层时，鼻尖传来一股难闻的气味。
“这小区也真是，物业不知道怎么管的，那么臭，警察都来了，看你们物业以后还怎么嚣张！”
大妈捏着鼻子，自顾自的说着。
直到看向电梯数字停留在10层时，心中一咯噔。
刚巧带着宋哲的陈欢和李玉等着电梯门打开，和大妈撞了个正着。
“哎？你们谁啊，我这是要上行的。”
大妈见到两男一女，又是陌生的面孔，当下就慌了神。
但口气上仍装作气势汹汹的模样，挺直了腰杆。
十楼对于她来说，是万万不能停的……
“没事，等您上去后，我们再下也可以。”李玉声音柔和。
“这层楼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我看楼下来了警察，是10楼又出什么事了吗？”
大妈朝10层电梯口处望了望，看见有几名警察站在门口，疑惑的问道。
而这电梯门开了之后，从宋哲家中传出的血腥味朝电梯口这边涌来。
“咦惹，啥味儿。”大妈连忙捏着鼻子，皱着眉看向李玉等人。
“你们闻不到吗？”
“大姐，您为什么说10楼又出事了？您认识这10楼的住户？”
陈欢敏锐捕捉到了大妈刚才问的问题。
“不。不认识。”
大妈一听是10楼的住户，脸色顿时惨白，连忙摆手道。
陈欢还想继续询问，被李玉打断，“大姐，您是住在这楼上吗？”
进入电梯后，门缓缓关上，看到电梯按钮停在11层。
李玉声音轻柔，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
“你们想干什么？”大妈神色立马警惕起来。
“我们是警察。”
陈欢当下拿出了自己的工作证件，这才让大妈松了口气。
得知大妈就住在11楼时，李玉接着问道：“那您，昨晚有没有听到楼下有什么动静？”
“动静？”
大妈本拿着手的包一抖，险些包就落在地上，一双手指尖瞬间变得苍白，用力捏着手中的买菜包。
“楼下10楼都搬空了，哪有什么动静，在下面几层的我就更听不到了。”
她声音中带着强烈的颤抖，但嘴上依旧说着与她情绪相反的话，“更何况，我住楼上的，要有什么动静，也是我楼上发出声响才会听到。”
“您这么说，也对。”李玉连连点头，“那您知道10楼以下，还有哪些住户还在吗？”
“我不清楚，你别问我。”
大妈吓得脸上横肉直哆嗦，眼神飘忽不定，根本不敢看向李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