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你跑得快。”
谷老努嘴嘟囔了一句，躺回席子接着休息。
……
眼看着要到秀才村的位置了，菜头看着身旁的大姐，实在忍不住，问出声。
“大姐，你让我过来干啥啊？”
慕娇娇摇头晃脑。
“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
菜头仰着小脑袋瓜儿。
“所以，大姐你要给我找一个师父吗？”
慕娇娇点点头。
“国将兴，必贵师而重傅。”
抬手拍了拍小菜头的头。
“这族和国，一个小家，一个是大家，异曲同工。
想兴一代，凭借武力财富运气等等都能做到，但要想兴几代，就得读书，不仅你要读书，咱们族的其他孩子也要读书。”
菜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秀才村的方向。
“所以大姐收留秀才村是为了这个？”
慕娇娇点点头。
菜头不太赞同。
“可如今逃荒，这么做，坏处更多，还不如到地方了花银钱聘请先生进族学，以前的村学不就是这样嘛。”
慕娇娇笑着摇摇头。
“教自家人怎么能和教别人家的孩子一样？”
慕娇娇指了指天边。
“菜头，你要记住，看风景的时候，怕摔倒，脚下固然重要，但放眼才能看天边，登高才能一览众山小，格局打开才能看的长远，争气不再一时，而在长远，不要为了一时的困顿就放弃了长远的利益。更何况，这到达风景的路上不是一成不变的，这脚下的路，也要谋，也要布局，这只是一个打算，不是最终结果。”
菜头心一咯噔。
他懂了。
大姐的意思是，她收了秀才村的人，有她自己的目的，可逃荒路上瞬息万变，需要的时候，秀才村还是会被放弃，目的要达成，但秀才村不是唯一的选择。
小家伙抿着嘴，不语。
他觉得大姐说的话和父亲生前教给他的君子之道不同，但他感觉大姐说的没问题。
他是不是长歪了？
好愁……
慕娇娇拍拍菜头，示意菜头看向秀才村里的海晏清。
“大姐希望你成为你想成为的样子，但所有的淡然都需要自身有底气，看过高处，才能说高处不胜寒，千帆过尽，才能看尽云卷云舒，打铁你得自身硬。
那位老人家是个能人，有才。”
“多有才？”
菜头感觉谷老虽然讨厌，但也很有才，但大姐就没这么夸过谷老。
慕娇娇吐出两个字。
“帝师！”
菜头瞳孔放大，就连呼吸都忘了。
好一会儿才重重呼出一口气。
“帝师。”
他当然知道这两个字的含义。
菜头握紧小拳头，身子都激动的颤抖起来，小脸通红，提起一口气，鼓励自己，结果就听刚刚还在夸帝师的大姐，开始吐槽，活活把他胸口这口气也给吐槽了出去，小脸恢复成原本的麻木脸。
慕娇娇摇头，啧啧两声。
“人是有才，这方面无人可以辩驳，但这老头太有骨气，太犟，犟的死谏，把一家子搭了进去，自己也差点死了。
菜头啊，你可不能学这一点，毕竟你大姐我想活着。
咱学他学识就行，但别学老头的风骨，姐佩服这种人，可不想你成为这种人。
姐姐希望你是披着儒家外表的纵横家。
行了，我办我的事儿，你忙你的，能不能成为他的学生，就靠你自己了。”
慕娇娇不再搭理菜头，而是直接走向吴里正。
“吴爷爷，慕家那边我已经和族老商量好了，您老这边如何？”
听慕娇娇这话，吴里正心下一松，脸上的笑容真心了不少。
“原本我们出发前就想好的，所以村子里人也都接受的很好，刚刚已经和村里人都说明白了，这会儿正按人头给各家各户分粮食呢。”
慕娇娇满意的点点头。
“麻烦吴爷爷给我介绍介绍咱们村的情况和人。”
“没问题。”
吴里正带着慕娇娇边走边说。
“咱们秀才村是小型杂姓村，没有族，一共六十八户，五百一十八人，是先皇还是皇子的时候后，衮州发生洪灾，从衮州迁至浏阳县，被安置在现在的秀才村，后发展的。
正因为这样，村里的老人其实不多，都因为当年的事儿，坏了身子，早早的走了，当时的娃娃们长大，娶妻生子，后来徭役，征兵，家里就剩女人带着孩子，孩子再长大，也才娶了媳妇生了娃，这才是咱们村为啥娃娃女人多。
壮劳力少，不是说咱们村子男人少，主要读书的多，家里人疼爱，身子骨都跟小鸡仔似的。
当年来这边的有个老秀才，为了糊口，就建了村学，没成想教书是个好的，村里接连出了童生和秀才，后来老秀才死了，他孙子继续成了村学的先生，就是这位。”
说着，吴里正已经带慕娇娇走到了村学先生的面前，给慕娇娇介绍。
“咱们村学的先生，钱壮志，钱先生。”
话落笑着给钱壮志介绍。
“大志，这位是慕家族长慕娇娇。”
慕娇娇看了一眼吴里正。
瞅瞅，怪不得人家是里正，就是会说话，活该人家能当里正。
但该谦虚还是得谦虚。
“吴爷爷说笑了，我就是一个代族长，我们族长重病，我代为管理，算不得什么族长。”
说着，看向钱壮志，行了一礼。
“钱先生好。”
扫了一眼和海晏清聊得热火朝天的菜头，不好意思的羞赧一笑。
“家弟没有打扰到先生吧？我家人口简单，夫君去周家找家妹去了，家弟是个闷性子，平时唯有读书能让他开怀，我就带着来咱们秀才村走走，沾沾文气，不成想今儿他倒是皮起来了，竟乱走。”
语气嗔怪菜头不懂事儿，但眼底的宠溺，和那挺直的背，钱壮志哪看不出来这慕姑娘在给弟弟撑腰。
真不想她弟弟乱走，难不成她拉不住？
更何况，他一个秀才，一个成年人，怎么会和一个五岁的稚童过不去。
努力微笑。
“哪里，慕族长客气了，那孩子小小年纪就颇有才情，和家中长辈很是聊得来，钱某也是很喜欢，不知慕姑娘，孩子是否有师承？在下……”
慕娇娇眉毛动了一下。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钱秀才，没成想你是这样的人。
她就说，救命之恩虽说很重，但也不至于他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把老头养这么久，整了半天是自己想拜师，结果到现在没成功。
现在这是想从她这下手，断了菜头成海晏清的弟子的心思。
慕娇娇当然不会让他把那句话说出口，刚要出口打断，就听见一个苍老且中气十足的声音先了她一步。
“子陵是要和我抢弟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