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猛的向前倾又放缓了一瞬,稍许后加速,阴沉着脸却不再作声。
这么一来,乘客们再也不敢言语,生怕再来个急刹,气氛竟有丝丝逐渐升起的诡异。
“牛肉酸吗?”谢染摇了摇头,也不愿在想现在的烦心事。
说话间,景色推移,嗡嗡的老旧汽车的换挡和减速声吸引回了她的注意,乡村的楼房一排排逐渐多了起来。
往返的大巴相遇后,飞快地伴着长笛过度出去,一齐五六辆,紧挨着行进,竟有点像结婚的气势。
终于看到近处的车站,嘎吱一声,司机利索的拉下手柄,停在车站斜对面的大路旁。并不进站,他打开车门,下方一窝蜂的人群围了过来。
门外的人争先恐后的吆喝,“来了来了,去哪,坐上就走”。
谢染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差点被人拖住箱子直接强送到自己的车上,好在旁边同行的陌生人趁着忙乱扶了一把。
左崴右崴的终于能远远的看着闹剧上演,一帮人哄抢着远方的客人。有不怀好意的眼睛盯着谢染,周围冷漠嘲讽横行的态度有些许的弥漫甚至是凝固在空气中。
姜籽从梦中俯视谢染以及她周遭的地方,总觉得仿佛是距离现实是久远的年代,又或者根本不在现实。
怎么能有这么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像是电影里有可怕“民俗”的村子才会衍生出来的这样可怖的群体性的面容。
谢染也在近距离的感受着村子里的氛围。
靠近车站的门市,有年老的妇女佝偻着身子端着巨大的黑色轮胎盆往她这边看,散乱的头发盖住老人的眼神。
被盯住的谢染却能感觉到一种透体发寒的情感,瞬间的恐惧逼迫而来,难以战胜理智的后退几步以保护自己。
大脑也像不能紧密的运转,断了线的机器无法轻易的链接并打上花火。
身旁近处有老婆婆坐在竹藤椅上缝着什么,不停的用针线挠着她枯草般扎起的头发,一会儿又将什么放进嘴里舔舐着,从想象中应该是两条细细的线。
穿着蓝色的旧布衣裳,那人的眼本应凝神注视着手中的活计,却时不时的偷瞄站在门市几步远的谢染。
对面穿着黑色皮围裙的男人哐哐的剁着肉,他刘海下粗犷的脸颊,行动间时不时吐着烟雾似的白圈。
叼着的烟被右手拿下,切肉的手换成了左边,低下头的男人与看着他的谢染对视了那么几秒。
这时,又来了一辆车停留在对面,结结实实的挡住了谢染对面的景象。一堆人从车上下来,接着散开,拖着箱子,向着各自的目的地缓慢行进。
“再不走,就走不成喽!”一批摩的师傅卖力吆喝着。
他们喊了会儿,仍然没有顾客,就全部头也不回的骑着摩托走了。
喧闹声后,四周恢复了平静。
“村里人吃饭早”,谢染却无法说服自己的疑惑,“摩的这么有纪律的吗?”
放在省城,肯定是回去不空车,宁愿呆的晚,也要尽量降低烧油的成本。
她低头盘算着,再定眼望去,车站里只剩了刚才谢染坐的那辆。其他的都没有停留的立刻开往省城。
“真是有点奇怪!”
谢染来到这里,并没有提前做好攻略。现在去哪里,已经是相对紧迫的问题。
天气越来越冷,冰雹哗哗的到了地面被鞋底摩挲着沙沙作响。谢染打开手机,搜索民宿,却发现没有几个像样的房间可以订。唯一能住的酒店也都满了。
现在大约五点四十。与其在这里精挑细选一个勉强住下,还不如坚持坚持,走差不多四五十分钟就能到另一个相邻的县区村镇。
“姑娘,你到哪里?”一位老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瞬间吓得谢染一哆嗦。她惊魂未定的看向那人,见他也是拖着大箱的行李,便有些缓和下来。
依然有些疏离和防备,谢染并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和陌生的老伯前后的走着。
“不能放他们走!”凄厉又狠毒的女人大喊大叫,听声音是刚才车上的售票员。
谢染回头看,那司机紧紧的抱住他的妻子。那女人拼命的挣脱,两只手挥舞着向这离村的方向抓取,被按压着的身子几近坐在地上。
售票员散乱的头发与狰狞的面容,简直要定住了谢染的灵魂。他们的身后跟着一群当地村民,手里明晃晃的拿着铁锨和铁耙。
原来坐在街头的人们也在拿着手边的各种农具,朝着谢染一行人快速的奔去,
如果是夏季,那么谢染不会害怕,甚至觉得大家伙可能是趁着傍晚凉意除草施肥。但是,现在是冬天啊,况且还下着冰雹。田地的庄稼都要冻死了,哪里还用得着锄头、镰刀!
背后寒战袭来,哪怕再迟钝,谢染也快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再思考,本能的冲出去,丢下行李箱。
“一个也别放走!”
“刚说了,今晚不用守戒!”
从来没有这么快过,可能是被危险和害怕激起来,谢染很快追到了那群早已离村的旅人。
“快……快跑”,谢染以自己能说出的最大声音喊,却只能将将能听到。
她冲开还未反应过来的人们,直直的向前跑,不间歇且不回头。
身后的哄吵越来越近,“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眼看大路宽敞一览无余,冬日的田野根本就藏不住人。趁着混乱,她冲进集装箱做的农村移动房。这间房子背对着大路,而可以遮挡的地方……
谢染心里焦急,这么站着,只要有人从另一旁转过来,便会直接正面交锋。
声音越来越吵,求救与大喊声交杂着,不知过了多久,周边逐渐安静,又终于无声。总之,仿佛在这个木箱里,呆了一生那么长。
一旁的姜籽也有同感。
虽然它在梦中修炼,经历和围观男女主的故事,是个看客,只能发表意见,不能提醒和干预。
但是,自己又好像能切切实实的体会到女主的心情与所想,既像是女主,却又脱离女主之身。姜籽对这样的处境,也是无能为力,如同天神于空中观看,又俯冲下来附身于某人。
谢染必须靠自己的努力,摆脱困境。因为她虽然在姜籽的梦境中,却并不是姜籽的梦境化身,不能被操控,也不能寄托于姜籽的惊醒。
梦中人不知己在梦中,换句话,谢染如果知道了,那么梦便可能自动消灭。谢染也不会存在。
谢染就这么先等着,突然晃动的感觉,整个木箱被吊起,悬在空中,又被狠狠的放在什么地方。
感受到了车辆般的移动,她捂着被撞疼的脑袋和身子,伴随些许难以置信。幸运的坐上了回省城的车?!看来这木盒子躺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