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锤媳妇的倒打一耙实在让月桃忍不住了。
抿了抿嘴唇，她上前扶起小姑娘，“小姑娘，你先起来。”
转头对铁锤娘说道，“大娘，你这脚到医馆瞧瞧，说不定只是骨头没长好。”
铁锤娘拍拍腿，抹一把眼泪。
“看不好了。”
去年受了伤，脚疼的受不了。
她要去医馆瞧瞧，儿子早把银子拿走了。
说要去做点小买卖。
可后来买卖没做成，钱也就没了。
手里没了钱就这么耽误下来了。
铁锤黑着脸，把翠兰扯到一边，“你要干什么？”
月桃笑笑，“我认识济世堂的郎中，不如咱们去给大娘瞧瞧，也顺带给你媳妇看看。”
“要是治得好就不关你妹妹的事了，你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可好？”
“哪里来的黄毛丫头，张口就瞧病，不花钱呐。”铁锤媳妇气势汹汹的。
她都收了钱了。
怎么能让到嘴的鸭子飞了？
月桃从袖口取出刚到手的半两银子，“看诊和药费我出了。”
没办法，总有些苦难，月桃狠不下心视而不见。
围观的人都震惊了，没想这姑娘自己穿的补丁摞补丁呢，竟然还拿出银子给瞧病。
铁锤脸上有了犹豫之色。
铁锤媳妇眼睛一亮，流露出贪婪之色。
“那还得感谢女菩萨了，我拿着钱领我娘去看。”铁锤媳妇谄媚的笑着，说着就过来接钱。
月桃手一缩，把银子收回来，冷冷的道，“那可不行，看病现在就去，我当面结账。”
铁锤媳妇立马变脸，“哼，谁知道你说的真假。再说了我娘就是治好了脚，人家大师都说了我家还有血光之灾呢。”
催促着铁锤，“当家的，赶紧的把丧门星领走吧！”
“人家都说了，只要翠兰离了家，你马上就能找到活干。”
说到血光之灾，铁锤又要扯着翠兰走，“妹妹，哥让人给你找个好主家。咱家还没有男丁呢，你也别怪哥。”
“怪就怪你命硬。”
翠兰不走，铁锤娘拦着，又撕扯了起来。
“怎么回事？啊？等你们半天了，人到底还卖不卖了？”
一个大腹便便的穿着短衣短褂的中年胖男人，从人群挤了进来。
圆乎乎的脸，都是小麻坑，蒜头鼻子通红的。
人群里立马就有人低呼，“怎么是卖给他啊？”
浔阳县里有两个牙行，一个是秦掌柜的做租赁买卖的。
只做正当的人头生意。
另一个就是只做人头买卖的牙行。
章头三。
章头三什么人都敢买，什么地方都敢卖。
私下还放高利贷。
名声很不好。
他一进来看见拉扯的几个人，视线从月桃脸上划过，月桃打了个冷战。
那种打量牲口的眼神实在让人很排斥。
章头三走到近前，打量着被绑着的翠兰，“就是她啊!”
翠兰看见是他更是挣扎的厉害。
嘴里喊着，“我不去，我不去。”
铁锤娘张开手拦在翠兰前面，“章大爷，不卖，我不卖闺女。”
由于站不直，腿都直发抖。
章头三嗤笑一声，“可是你们钱都收了啊，我下家都找好了，也谈好价钱了。”
“你们说不卖可以啊，把损失补给我啊！”
“谁收了？我没收钱哪!”铁锤娘急了。
“她收了啊！那可是一两银子呢！”章头三伸出胖胖的手指，指了指铁锤媳妇。
章头三可没有替别人瞒着的意识呢，越乱越好，他就做的这个生意，就喜欢趁火打劫的买卖。
“小贱货，就是你在后面撺掇的，还敢收了钱。”
铁锤娘也不管是不是在外面了。
上去就撕扯铁锤媳妇的衣服，“赶紧把钱给我拿出来，快点……快点……还给他……”
声嘶力竭的把铁锤媳妇压在了地上，翻着她身上能藏钱的地方，什么都没找到。
眼睛猩红的都要把她吃了。
铁锤媳妇要起来，不知怎么的，平时走路都不稳当的老太太骑在她身上，她偏偏甩不开了。
急忙说，“娘，娘，没在身上，钱没在身上。”
铁锤见媳妇被压在地上，也急了，放开翠兰，跑过来扯着老娘衣服一甩，也没注意力道。
铁锤娘的头一下子就磕在路边摊贩的架子上了。
月桃趁铁锤撒手，把绑着翠兰手的绳子解开。
翠兰见她娘被哥哥推到了，她喊着娘就冲了过去。
架子坚硬，铁锤娘的额头顿时就破了个口子。
血一下子冒了出来。
旁边的摊贩连连说，“这可是她自己撞上来的，和我可没关系。”
月桃赶紧的拿出帕子递过来，“拿这快个擦一擦。”
翠兰接过去，把伤口捂上。
铁锤把媳妇扶起来，见老娘受伤了。
赶紧跑过来，“娘，娘，我不是故意的。”
翠兰怒视着哥哥，把她娘扶起来。
铁锤娘脸上眼泪混着血，看着就可怜。
旁边的围观的人都看不下去了，“这怎么能对老娘动手呢。”
“就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了。”
铁锤娘忍着疼，站起来，冲章头三求情，“大爷，我这就把钱还给你，我闺女不卖人。”
章头三做了这么多年的人牙子，什么场面没见过。
别说撞破头了，就是割腕没死也得要么给钱，要么给人。
他用下巴示意两个手下，把翠兰围住。
“大嫂，我做的是你情我愿的买卖。”
“你们收了钱，人我带走，这是剩下的九两银子。”
章头三扔给铁锤娘一块银子。
旁边的手下又掏出一张纸和印泥出来。
章头三又招呼铁锤。
“来吧，把卖身契签一下吧。”章头三冲着手下努努嘴。
手下走到铁锤面前让他画押。
铁锤咽了口唾沫。
手抖着没去按印泥。
翠兰站起来像头小兽冲过去。
“你们滚，我不卖身。”
一把扯过卖身契撕掉。
铁锤媳妇看见银子早都抑制不住激动了。
趁铁锤娘不注意，推了她一把，把银子抢到自己手里。
孩子都不顾了，撒腿就跑。
只留下一句，“翠兰，娘养你不容易，这十两就当你给你娘的孝敬了。”
月桃都有些目瞪口呆的。
就没见过这么贪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