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楚映芙将一碗清水放到苏怀夕的旁边，神态不甚清冷。
这是她醒来的地方，不过这时间倒转，此刻躺在这张贝床的已经是这东河的主角了。
苏怀夕缓缓起身面容苍白，幽谧长发垂落胸前，睁开的眸中闪过一丝蓝色的暗光。
他看了那水一眼，声音带些嘶哑，在看向坐在一边的楚映芙时，眼底突然波涛汹涌，雨过旭风，各种各样的情绪循环交织，最终都被他掩盖在那长长的睫毛当下。
苍白的嘴唇微张，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也只是叹口气。
抬起自己的左臂看了看，上面光洁无痕。
那毒气消失以后，他的身体也逐渐开始稳固。
“都解决了？”
“你说呢？”
楚映芙回头看他一眼，眸里有着一滩暗无光芒的死水，就如现在的东河一般。
这经历的一连串的事情让楚映芙看着相当疲惫，走到苏怀夕的身边，身上气势却不减
“报上名来。”
苏怀夕抬头看她，眸光一闪低下头去
“苏怀夕，如你所见。”
“我是一条龙。”
两人谈话之间，从上方河面上幽幽飘下来一颗麦穗。
那穗子极小，结的颗粒也非常贫瘠，正巧落在楚映芙的脚下。
她捡起来，回头朝幽深的河中看去，满河的穗子尽数飘散，鱼儿们不吃人间杂粮，纷纷避让。
在楚映芙被献祭之时，西楚百姓们就好像往水里洒过这东西。
“这好像，是给你的供奉。”
脑子里的记忆成线连了起来，楚映芙淡淡开口。
苏怀夕皱皱眉头，用红色衣袖掩嘴，模样端的一片娇艳俊美，说出来的话却是带着不屑毫不留情
“我们龙族，向来不食这些东西。”
“天中有云，地中有气，河里有灵，物中有精，恰逢乱世，这些人类的谷物，吃不得。”
他的抗拒倒是看的楚映芙心中好了一分。
语气也变得轻松了一些
“你倒是和我想法略有相同。”
“西楚受干昊已久，早就已经颗粒无收，上次我被送来之时，已经供奉过一次，如今……”
心中像是想到了什么，楚映芙的神情逐渐落寞下去，将手里的麦穗握紧，声音也带着无奈
“你知道，人这种生物，欲望是无穷无尽的吗？”
……
干昊许久的西楚在献祭时下了一场雨，那雨水充沛盈足，接下来便开始了东河日夜翻滚的现象。
虽不知为何，至少水源问题解决，所有西楚百姓都将这事归功于献祭一事。
祸在朝中地位越发崇高，几乎到了说一不二的地步。
又是东河。
河面恢复平静。
被绑在小船上的姑娘双眼被布条蒙上，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布条已经被眼泪浸湿了大半。
她的身形尚小，看着将将十二三，却被套上了和楚映芙相同尺量的嫁衣。
嫁衣超过她纤细的小腿，铺了满满一个船尾，血红色如刚滴落的鲜血一般刺眼。
姑娘的呜咽声不断传来，哭声也断断续续，她似乎没什么力气。
在河岸旁，两个老人跪在岸上，被无数村民羁押着，老泪纵横神情狼狈。
他们年岁已高，嗓音颤抖。
“囡囡！我的儿啊！”
“我可怜的孩子！”
那站在他们身后的村民皱着眉头，大抵是听烦了，不着痕迹的揣了两个老人一脚，发出刻薄的语调
“让你们家小鱼去献祭那是你们的恩宠，整个西楚也就只有她和四公主八字一样，是水命。”
“也不看看，让你女儿去嫁给龙，西楚就能得到龙的恩赐，到时候我们就有数不尽的粮食了，而且皇上还下令给了你们那么多银子，不知道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
那老人被这么一踹，本来跪的发麻的腿就无法支撑，一下子跌到了地上下巴朝地磕下一大片皮肉。
旁边老妇被惊到，一把扶起老人，哭的更加绝望
“老头子，老头子你没事吧！”
“你们这群天杀的！”
她大声嚎哭起来
“我们俩数十年来才有小鱼一个孩子！如今就因为她跟四公主八字相同就要让她去献祭！你们简直不是人啊！孩子啊！”
“瞎说什么呢！”
又有一百姓往地上啐了一口，十分嫌恶的骂道
“当时四公主献祭的时候，你俩也是看着四公主入河，也没说些什么！轮到小鱼就哭天喊地的，国师大人恩惠，免去小鱼高处之刑！你们不抱有感激之心！竟然还在这里胡言乱语。”
他说完，抬头看向高台上的国师，遥遥抬手表情都是谄媚
“国师，我看事不宜迟还是赶紧让献祭神女举行仪式吧。”
祸坐在高台之上，眉宇间满是得意，而坐在一旁的皇上更是彰显了他的地位之深。
水面安静无波，其实祸心中带些疑惑。
一天前，他已经给丰乐去了信，询问为什么最近丰乐没有消息，派去的小鼠虽然身死，照理说也应该给自己报个信才对。
可是现在迟迟不到，而且东河也没有一点异样。
料想到，或许楚映芙一人献祭还不足以，且那四公主邪乎的很，其中或许除了差池也说不定。
抱着保险起见的想法，他又美其名曰求粮的名义，献祭了百姓。
祸大手一挥，露出漆黑的眉眼
“放船'——”
拉着船绳的村民们松开了绳索，小船开始缓缓漂驶。
岸上的两个老人更加痛哭，拼命往河中爬着，被身后的百姓们一把拉住，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小船漂远。
船上女孩的打起哆嗦，她虽然蒙着眼睛，可是还是能感觉到晃晃悠悠的感觉，将死的恐惧占据了她整个人，终于还是忍不住放声大哭。
小鱼的哭声传了很远，传到二老的耳朵里让他们心都碎了。
老妇人无法忍受，用着浑身的力气呼唤了一声
“小鱼！我的孩子！！”
“轰隆！！”
水面上怒炸出无数水花！水面上的小船因为这水花而摇摇晃晃，小鱼更加害怕，被绑住的双手又无法行动。
转眼间，便开始地动山摇！
震耳的轰鸣声传到百姓们的耳朵里！他们纷纷捂着耳朵面露痛苦！
有百姓忍着耳中剧痛抬头看了一眼，顿时身形僵住。
“是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