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花如雪暗笑，喊江南： “摆渡摆到江边，送佛送到西天。你要有始有终啊—— ”
江南在整理房间，看都不看的说： “原先帮她，是怕她脚弄破了，是怕她疼。现在她自己说不疼了，又给她上了药，应该没事了。奶奶扶着她下床慢慢走出去吧，不要让掉下来就行了。”
做生意的女人艾灸完了，付钱后离开。
小奶奶就走过来说： “你走路脚放平，药不会掉下来，他要抱着你，那脚是歪的，药还真要掉下来。你还是下来吧，我把你搀出去，司机还等着呢。”
“脚上的药还是包起来吧，要不然真要掉。”如雪让小奶奶拿个塑料袋折叠起来，盖在脚背上，再用绷带一缠，“这样就不会掉了，明天你江南哥去换药。”
杜小妹还赖在床上，用撒娇的语气说： “还是有一点点疼，我不嘛，我不想走啊，走起来好疼的…… ”
杨花如雪学着女孩子的腔调，龌龊的笑着说： “江南哥，人家还等着你抱呢。”
江南生气了： “你当我想抱哪一个？我只想抱一个人。其他人都不想抱。”
杜小妹问：“你想抱哪个？”
“我想抱谁，那个人心里有数。别的恕不奉陪——”江南说完，就回他屋子里看书去了。
杨花如雪心中一动，只有喊小奶奶出门喊司机来抱。
杜小妹连连摇头： “别喊了，司机还没我个子高，他怎么抱？还把我拖在地下走呢。 ”
听说明天江南要去给她换药，她才走了，临走又回头望望，望不到江南，心里欠欠的。
等她走了以后，做生意那个女人也走了。听到外面没有声音，江南才出来舒了一口气： “哎——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 ”
听到他背诵领袖诗词，如雪问： “什么意思啊？是你把她抱进来的，现在怎么又吟诵《送瘟神》了？ ”
江南气鼓鼓的往她边上一坐： “我抱她来，不是用那个意思…… ”
“不是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
小伙子突然扭捏了： “没有你们想到的那个意思。”
“你突然说起这个，有什么意思吗？我可没想到你说的那个意思。”
“但是，我心里是有意思的，我的意思，你还不知道吗？ ”
两人像说绕口令一样，说着他们自己才懂对方也懂意思的话语。都是说给对方听的，可谁也不看谁，只看着床上那个小伙子。
床上的眼镜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如雪还是担心他突然醒过来，压低了声音说： “不要扯远了，我们不要说这些没意思的话。从今天看起来，生疮烫伤的病例可能以后还很多，还是这样吧，我们家那个万应膏不错，你到杏林春堂去买一些来吧，到时候，也不需要专门调制药膏了。另外，艾条艾棒也也不多了，还有些中药，都需要去买一些来。 ”
江南就说，艾条艾棒的价格他知道，万应膏大概多少钱一片，要买多少？
杨花如雪说，爷爷在那里治病的时候，每一张给病人算的10块钱。但是不能用自己的手机和银行卡买。他的手机还要打钱上去，这样支付起来方便。说着要转账。
江南说不用转的，他的手机上有钱。杨花如雪就说，收支都从自己这里过，让他记好账就行了。两人算计了一下，还要添置些什么，尤其是中草药方面，还是要到杏林春堂那里买。
“网上购买更便宜。”
“不行不行。药品关系人们的健康与生命安全，必须要可靠。”杨花如雪就说，“因为对那里了解，在外面买不能亲自挑选，不能保证质量。尤其是中草药，连产地都很重要。贵就贵一点吧，还是到杏林春堂买才能保证质量。”
小奶奶已经把杜小妹送走，进厨房烧饭了。两人把需要购买的药品输入到江南的手机中，眼镜男的母亲回来了，提着几包药，看到儿子还在睡觉，就说，再等一等吧！
谁知道儿子一骨碌坐起来说： “我早就醒了。”
母亲着急的问：“也不过睡了一个多小时，就睡好了吗？现在怎么样？”
小伙子摇摇脑袋说：“很好，很好，神清气爽的，这么多天来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
“你不是不相信吗？”江南冷冷的说。
“相信，相信，我现在完全相信了，还是中医好啊，还是这小医生的医术高啊。”眼镜男边说边笑，“要不然我还要多睡一会儿，就怪你。”
当母亲的信以为真，急着问：“怎么啦？他怎么你了？”
“没有怎么我，是怎么那个烫伤脚的小丫头了。”见母亲莫名其妙，就解释说，“那个姑娘撒娇，要这个江南哥抱，江南哥就是不抱，担心妻子吃醋？男子汉忠贞不二啊，你们是夫妻吗？ ”
江南怔住了，不知说什么好。杨花如雪连忙点头说： “是的是的。他是我丈夫，我们共同经营，他在这里主要负责针灸推拿，拔火罐这些，在厨房烧饭的是奶奶。 ”
女人的心思都在儿子身上，好久没见着儿子笑了，这睡一觉起来怎么就变了呢？望着儿子问： “你刚才，真的睡着了吗？ ”
男子伸了个懒腰，神采奕奕的说： “真的睡着了，睡得好香好香，要不是那个姑娘发嗲，我还可以睡的，我不敢动，就想听他们说什么。呵呵，还看出点门道。”
他母亲看看姑娘，看看小伙子，不知道儿子对他们两个怎么感兴趣了？问看出什么门道？
“我看他们都不像夫妻。小医生刚才要跌倒的时候，这个江南哥把她抱住了，两个好古怪哦，好像，好像……”
江南板着脸呵斥：“不要胡说！”
“我不是胡说，你们以为我一直睡着，其实我后来醒了。”男生说，“我好像听见你们说，小杨医生还是从从杏林春堂出来的…… ”
如雪吓了一跳，连忙说： “不对不对，你听错了，我只是在那里在这里实习过。 ”
女人对医生不感兴趣，只是关心儿子，说如果还想睡觉，就在这里睡一睡。
“回家睡，回家睡。真正回家去能睡得着那就真好了。”男生说，“不过，妈，你别打岔，听我把话说完再走。”
“有什么话我们回家再说，就看你回家能不能睡觉？如果能够睡觉了，那就是说病好了。如果不行，我们还要来找医生，哪怕在这里每天睡一觉也是好的。我们按照宾馆价格付钱。”
“我们不是宾馆，不收住宿费。”杨花如雪哭笑不得，“既然刚才能够睡着，回家就能够睡着，不需要到我们这里来睡觉。”
“听我说听我说。我要说的，是一个秘密，与他们都有关。”男生伸出长胳膊，在治疗室里划了一圈。
听到他说一个秘密，江南吓了一跳： “我们这里是诊所，是养生堂，没什么秘密，我们不是中美合作所。 ”
听说儿子没事了，妈妈舒心的说： “这个小伙子还真有意思，谁说你们这里是中美合作所呢，这里能够解除病人的痛苦，就是病人的天堂，他们的秘密是他们的事，我们回去吧…… ”
小伙子就怪母亲打岔，说刚才对不起他们，想不到小医生还有这么高超的医术，偷偷的听到他们两个说话才知道，她是从杏林春堂出来的，那个坐堂的杨神仙是她的爷爷，原来是杨氏医术的传人，难怪这么厉害哩。
“杨神仙？你是杨神仙的孙女？”女人又惊又喜，将药包往儿子身上一甩，疾走两步，就去拉如雪的手，“我母亲患风湿性关节炎，那可是世界难题，怎么都治不好，走了好多地方，吃了好多药，打了好多针。听说杨神仙能治这个病，我们全家人通过114抢号，终于看到医生了……结果，我母亲就是吃他中药治好的，现在都能烧菜做饭呢。”
“怎么样？妈，我睡一觉睡得有功劳吧。”
“人家杨家的医生才有功劳哩。每次去看病，这个小杨医生还帮着扎针灸，这功劳可不小啊。”女人拉着如雪的手不放。
“阿姨，你看错人了。”如雪好不容易才把手抽回来，“你看到的不是我。”
女人后退一步说：“没有多长时间呐，我的记忆能力不会这么糟糕啊。那个小杨医生和这个小杨医生长得是不一样。那个姑娘小小巧巧的苗苗条条的，长得好俊秀，腿也没坏呀……”
两个人以为眼镜男睡熟了，根本就没想到他居然听清了两人的对话，把这个秘密透露出去可不得了，还没找到凶手呢。江南吓得说不出话来。
杨花如雪赶紧说： “不是的不是的，我们喊他爷爷，只是习惯了，他那个孙女儿跟我同学，我也到他那里实习过，我也没见过您，确定你认识我吗？ ”
那个母亲说：“主要是老杨医生看病的，小姑娘活泼娇俏，跟你不像。不好意思，你是个大麻子，而且还长那么胖。可惜老杨医生过世了。对不起，我看错了，看错了，儿子，我们回去吧。”
江南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小伙子穿鞋下床，要出门了，又走到杨花如雪面前，90度鞠躬，真诚地说： “实在对不起，我有眼无珠，不相信中医，不相信你的医术。感谢你们，也感谢我的母亲，如果要动手术，还不知道排到哪一天，还不知道手术什么时候进行，还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时间？还不知道有什么样的结果。现在小杨医生就扎针灸、推拿、按摩、拔火罐，我居然这么多天来睡了个好觉，如果回去能够睡个好觉就更好了。”
他妈妈连忙从床上拿起塑料药袋说：“回去，还有中药，我们吃几天，如果不好，我们再来来看医生怎么样？ ”
小伙子说：“我相信医生，感谢医生，现在简直崇拜医生了，居然能够研究生毕业，学着中医，把大医院都治不好的病给我治好了，我还没参加工作，就准备考公务员，我希望我能考上，将来，你们需要我的时候就找我。”
江南笑了： “只有病人找医生，哪有医生找病人的？ ”
“山不转水转，我儿子还没有考，不知道将来会做什么工作，但是我是公务员，在税务局工作，我看杨医生是残疾人，残疾人政策有照顾，到我那个地方办理一个手续，可以减免一些税收…… ”说着女人就掏出一张名片给如雪。
江南斜眼一看，也姓杨，还是个科长呢，心里想，这个太有用了，没有说出来，就听如雪客气的说了一声： “谢谢杨科长，需要的时候我们去找你。希望不要给你们带来麻烦，更希望小伙子静下心来，好好复习，考上公务员，好好为老百姓办事。相信你，看好你哦！ ”
送走了他们。三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说起今天那个考公务员的男生，江南一肚子气，说看到杨医生那么委屈的样子，真想揍他一顿。问医生以后遇到捣乱的病人，能不能打他们，把他们赶出去？
“不行。君子动口不动手，医生动也动手。你听说天使打人的吗？打人的就不叫天使，那叫恶魔了。”如雪笑道，“咱们对待的是病人，他们是弱势群体，不是你对着山上的石头，你对着是牡丹花，而且需要我们宅心仁厚的浇灌，除虫，施肥……”
小奶奶这个时候才表功：“丫头啊，你不知道，我在一边一个劲儿对他使眼色，还拉了他一把，你看最后不是人家变好了吗？真是菩萨保佑啊！”
“是杨爷爷在天上保佑我们。”江南才说。
“从来就没有救世主，全靠我们自己，我们不是靠拳头说话，而是要靠医术说话。”
不应该提到她爷爷，见姑娘神情黯淡下来，江南又把话题扯开：“是的，是的，诚恳接受，虚心改正。还好，那男生母亲是税务局的科长，诊所也是要交税的，既然残疾人可以减免税，明天就去找她，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