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那几个老头能教出些什么旷世奇才吗？”
崔珏漫不经心地接上王大花的话，一转眼，刚刚还站在他身旁的离若岚正朝着楼梯口走去。
他微微拧眉，开口询问，“你去哪儿？”
“五楼。”
离若岚说着，已经走上楼梯，刚上了两阶，她忽然停下来，回头看向崔珏，“你在这儿等着我吧，我有个想法，想要验证一下，如果可以，或许我们能出去。”
看着那双淡然的黑色眸眼，崔珏有那么一瞬间的恍然。
本想让她老实待着的话咽回了肚子里，他淡淡“嗯”了一声，“小心点。”
离若岚转身上了五楼，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崔珏不由得有些烦躁。
他习惯性地从兜里摸糖，可是只有一张皱巴巴的糖纸，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顺手塞进去的。
“啧啧啧——”
一旁响起咂舌声，王大花背着手走到他面前，故意夹着嗓子学离若岚说话。
“你在这儿等着我吧～”
然后又咳嗽两声清清嗓子，沉下声音学崔珏的腔调。
“嗯，小心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绷了半天严肃脸，终于还是绷不下去，弯着腰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自己站在走廊边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崔珏就淡淡看着她，看着她笑到扶着走廊站都站不稳，冷然开口，“很好笑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笑！”
王大花长呼一口气，一双黑亮的眼睛看向崔珏，“她就是那个被选中的人？”
“嗯。”崔珏声音很轻，有些心不在焉。
王大花却不怎么在意，踮着脚，双手并用爬到走廊的围墙上，然后理了理自己的洛丽塔裙子，跟崔珏保持同一高度。
她似笑不笑地俯视下面已经被带到放风广场的病人，语气随意，“他倒是能藏，把这么一个小女孩藏在陵城二十年，就放在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不愧是……”
她话说了一半突然顿住，继而转头看向崔珏，“那你呢？你怎么打算？真要陪那固执的家伙赌这一把？明明你都自己一个人这么长时间了，跟特调局合不合作也没什么关系吧？他们或许还会拖你的后腿。”
“如果那天他给我看的人选不是离若岚，我可能只是把这当做一场消遣的游戏。”
崔珏懒散地靠在走廊的围墙上，闭上眼，抬起头，那棱角分明的下颌骨分外显眼。
纤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淡色的薄唇，还有那深邃的眉眼……眼睛缓缓睁开，琥珀色的瞳孔在阳光下映成淡金色。
那双眼深不见底，藏着与生俱来的淡漠与怜悯。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人选是她的话，我觉得也不是不可以试一试，这算是……人类自己争取到的一分生机吧。”
听崔珏这话，王大花眉头一下子皱起来，身体往崔珏那边倾斜了一点，带动身体的木质关节，发出“咔啦咔啦”的声音。
“不对，那你的意思是，刚才那个就是你要找的……”
王大花没把话说完，但崔珏并未否认，这让她一下子把眼睁圆了，然后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不是吧崔珏，你还是个恋爱脑？至不至于啊，一个真知棒给你迷成这样？”
崔珏懒得理她，站直身体，不紧不慢地转身朝着楼梯口走去。
“喂！你等等我啊！一点都没有绅士风度，我穿小皮鞋磨脚啊！喂！”
王大花嘴上一边嫌弃地吐槽，一边手脚麻利地从走廊围墙上爬下来，蹬着小皮鞋追上崔珏。
“你一个破木头磨什么脚？”
崔珏慢悠悠地声音从前面飘过来，王大花一下子就炸毛了。
“什么叫破木头！我是灵偶！天上地下就我这一个灵偶！你还没那小丫头识货！”
“哦。”
“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捏人身？八月十五之前行不行？八月十五还有个漫展我要去，听说里面有不少好看的小哥哥和小姐姐，刚好我能穿上我定制的正常尺码洛丽塔裙子，这月工资刚好够把尾款付了……哦对了，你上个月借我的钱抓紧还啊！”
“你说我恋爱脑，还说我老年痴呆，不捏了。”
“崔珏！你有病吧！”
*
停在五楼那个病房前，离若岚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手，轻轻敲了下房门。
“怎么又来烦我！你们是没长耳朵还是……”
房门被猛地从里面拉开，阴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坐在轮椅上的马小辰原本满脸凶厉，但看到离若岚的一瞬间他愣了一下，接着眼中透出惊喜。
“姐姐？”
他赶忙把门完全拉开，操作着轮椅往后退，给离若岚让出位置。
房间里没有开灯，阳光只能照进去一点，整个屋子里还是跟第一次进来时一样压抑。
“我以为你们早就回去了呢，”
他笑着对离若岚说道，还伸头看了一眼离若岚身后，带着几分试探性地开口，“就姐姐你自己吗？”
“是，我那个同事回去了。”
离若岚点点头，脸上挤出一抹拘谨的笑，“我今天来，其实还是想问你一些私事。”
马小辰脸上的笑僵了一下，那张本就苍白的脸此时看上去更加没有血色，“是……关于我妈的？”
“是关于你的。”
听到离若岚的话，马小辰眼睛眨了眨，他脸上仍旧维持着笑，操纵轮椅移动到沙发旁，“那姐姐你先进来坐吧，有什么事进来说。”
离若岚走到沙发前坐下，马小辰转身移动到墙角的饮水机前，拿着一次性杯子接了一杯温水，又操纵着轮椅回来，把那杯水放在离若岚面前的桌子上。
看着面前杯子里摇晃的水影，离若岚眼神微凝，她抬起头，直白地跟马小辰开口，“我记得昨天我们来的时候，这房间里还没有饮水机这些东西吧？”
马小辰收回的手停在半空，他眼眸垂下，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思绪。
离若岚也不再拐弯抹角，“还有你的腿。”
她扫过一眼马小辰的双腿，淡淡开口，“昨天还肌肉萎缩的双腿，今天就恢复这么好，这陵和病院，还真是藏龙卧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