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
袁庆野垂着眼眸，闷着声音，“是师兄错了。天大地大，也只有茅山是你我的容身之所。”
“你说的对，师父养育之恩大过天，无论如何，我们都没有资格要求师父为我们做什么，也没有资格去质疑师父的任何举措，哪怕是死。”
“我想明白了。”
袁庆野深吸一口气，侧头看向周天，“师弟，是你点醒我了，我不该生出那样的心思试图叛离茅山，所以最后不管如何处置我，我都绝无怨言。”
“师兄，你想明白最好。”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周天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下来。
他起身，走到墙板的柜板前，拿了两只茶杯，又端了一壶茶，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到袁庆野面前。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跟你撂个实话，今晚我来，是师父授意的。他提前跟我交代过，如果你悔过，那就放你一马，此事就此揭过，既往不咎。但如果你继续执迷不悟……”
周天从腰后拿出一把匕首，放在桌子上，那尖利的刀刃闪过寒光。
“让我就此了结了你，从此茅山，再没有袁庆野。”
“所以啊师弟，是你把我骂醒了，师兄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袁庆野端起面前的茶杯，敬给周天，接着仰头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他似有似无地瞟了门口一眼，随即跟周天继续说道。
“说实话，怨来怨去，还是怨那个离若岚。如果不是她出现在陵和病院，也不会出这么一档子事，我们也不用遭这个罪，师父更不会生气……符箓融进她体内，她倒是得了个好处，背后还有特调局撑腰，最后倒霉的是我们两个。”
周天喝茶的动作一顿，立刻抓住了袁庆野话中的重点。
“什么好处？”
“跟着他们去仙祠村的时候，曾被那里的厉鬼围攻，我亲眼看到离若岚周身出现一层金色的光罩。虽然很淡，但抵住了那群厉鬼……”
嘭！
话还没说完，静室的门突然被一阵厉风撞开。
看着翁虚道人阴沉着脸从门外缓缓走进来，袁庆野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慌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后知后觉的看向对面的周天。
“周天，你套我的话？”
周天别开脸，不愿跟他对视。
“小天。”
翁虚道人淡淡开口，“你先出去，为师有事要跟你师兄聊聊。”
“是，师父。”
起身恭敬的回应一声，周天迅速离开静室，并顺手关上了门。
随着周天的脚步声渐远，房间内气氛越发令人感到诡异，周围的一切声音仿佛全部消失，安静到袁庆野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不敢抬起头，攥紧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说实话，在仙祠村面对那尊神像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种压迫和窒息。
“坐吧。”
翁虚道人走到袁庆野对面坐下，声音听不出喜怒，“为师又不会吃人，这么害怕作甚？”
“没……没有。”
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袁庆野低着头，乖顺的站在桌角旁。
“怎么不坐？”翁虚道人问道。
“弟子……弟子有罪，不敢与师父同席。”
“你倒是恭顺。”
似乎是对袁庆野此时的态度还算满意，翁虚道人脸上的神情缓和不少。
懒得再浪费时间，他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刚刚说离若岚身上出现了金色光罩？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仙祠村厉鬼不少，当时一起扑过来，只有崔珏和那只灵偶去应付，我就跟着离若岚躲起来。但是谁也没想到有一只厉鬼会摸到我们身后。它冲着离若岚下手的时候，我看见她身体周围出现了一层淡金色的光罩，直接把厉鬼击飞了。”
听完这些，翁虚道人往前凑近了些，微眯双眼，死死盯着袁庆野，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你确定不是崔珏或是其他人出了手？”
袁庆野笃定地点点头，“我确定。当时崔珏和王大花在忙着应付那些厉鬼，根本没空管我们几个……我敢肯定那一定是符箓的原因，因为光罩上有一些看不懂咒纹。”
“周天回来之后，他亲口说过，符箓融进离若岚手心里之后，并没有出现任何反常的变化。”
“在陵和病院的时候，的确没有任何变化。”
袁庆野抬起头，看向翁虚道人，“可在仙祠村，那金色光罩是我实实在在看到的。而且，不仅仅是厉鬼，就连村里祠堂下面供奉的那尊神像，也畏惧离若岚身上的金色光罩。”
听到“神像”两个字，翁虚道人的眼神骤然凌厉，连表情都变得僵硬起来。
但这份不自然一闪而逝，他缓和神情，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
“继续说。”
……
静室的门被打开，坐在石阶上打盹的周天被吓得一个激灵站起来。
原本被突然吵醒一肚子火气，但转头看到面色阴沉的翁虚道人之后，他一下子醒过神来。
连忙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凑上前去挤出一抹笑。
刚要开口，翁虚道人却径直从他身边匆匆走过去，一挥袖，只留下了一句话。
“今晚把你师兄的房间整理出来，从明日起，你师兄同你一起进正殿。”
周天呆住了。
从进去到出来，这中间也就不到一个小时。
他不明白师父对袁庆野的态度为什么会转变的这么快。
明明交代过他的，完事之后直接把袁庆野带到后山，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
怎么现在突然变了主意？
不杀就算了，竟然还让他跟自己一起进正殿？
能进正殿的，基本都算是师父的亲传弟子，这可是他挨了罚，丢了半条命才换来的机会。
结果袁庆野一回来，三两句话就让师父改变了态度，甚至连一顿罚都没有挨——
凭什么？！
回头看向屋里，袁庆野正站在桌边慢慢悠悠的喝茶，他一提脚，走了进去。
“你跟师父说了什么？”
“仙祠村的事。”袁庆野瞥了他一眼，放下杯子，问道：“怎么了师弟，有什么不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