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突然明白了，那些慈祥的面孔为何对我挥手道别，为何他们眼中会有托付之意。
“或许救我们已经耗尽了他们的一切，他们再也无法继续守护这片土地，所以才将这项使命托付给我们。”我伸手接住一片雪罗花瓣，仿佛握着一双双年迈的手，心底一片柔软，“谢谢你们，我会的，我一定用性命守护这片天地。”
身侧的男人虽未流露出太多情绪，却是在我说完后，凝望着我的眼，郑重其事的加了一句，“还有我。”
“小夭！小夭！”玱玹一身玄袍冲了过来抱住我，他发丝与衣襟凌乱的不成样子，眼眶红的厉害，浑然不见九五之尊的气势。
“你没事，没事便好、没事便好。”他声线颤的厉害，抱着我的手臂越收越紧，似要将我揉进骨血里。
“哥哥，我没事。”我轻拍着他的后背，忍着眼中的酸涩调侃他，“都是一国之君了，你怎么还哭鼻子呢？大臣与嫂嫂们该笑话你了。”
“我不在乎！”玱玹突然低吼一声，惊得我手中动作顿住，他察觉自己吓到我了，立马放柔了声调，环着我的手臂又紧了紧，“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要你、你好好的……”
想着我消失的这段日子，他定是吃不好也睡不好，每日还要处理一大堆政务，我便心疼不已，不论他说什么我都连连答应，安抚他的情绪。
涂山璟停在几步之外，脸色不是很好，发丝亦是乱的，他就这样看着我们，几次动唇却不曾说出什么。
看模样他也和玱玹一样，这些日子没少操心，一身的风尘，整个人看上去疲惫不堪。
从前我怪他、怨他、却从不曾怀疑过他对我的心意，只是觉得他对我的这一腔情意，在他心里终究是排在亲情与氏族后面的。
如今历经过生死大劫，看着他为我憔悴至此，我忽然觉得，往日执着的那些，似乎没那么重要了。
真要论起来，往日他在我心里也并非排在第一位。我又凭什么去苛求他呢？
想到此，我露出一个浅笑，“璟，这些日子你一定很担心吧，谢谢你。”
闻言，涂山璟怔愣许久，他就这样看着我，眼眶愈发红的厉害，“我、小夭、你……对不起。”
见他这般语无伦次，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为什么对不起？是你摆阵用雷劈我的？”
涂山璟忙摇头，“不是……”
玱玹的情绪终于缓和下来，他似乎还不放心，将我从头到脚又看了一遍，那谨慎的模样让我又想哭又想笑。
直到确定我全须全尾，他才注意到身旁还有一人。
玱玹看了看李相夷，又转向我，“这位是？”
李相夷微微一笑，拱手行礼，“在下李相夷，参见陛下。”
玱玹颔首，抬手虚虚一扶，“这位先生面熟的很。”
不等我开口提醒，涂山璟便接过话，“是很面熟，在陛下与瞫妃大婚之日见过。”
李相夷想起那日的场景，忽觉今日相对而站有些微妙，但他神色未乱，朝涂山璟拱手一礼，眼中是一片澄澈坦荡，“涂山族长理一族事物还能记得在下，是李某之幸。”
涂山璟微愣，随即礼貌的拱手回礼。玱玹却不知何时脸色沉了下来，李相夷亦没再开口，一时间气氛安静的令我有些不自在。
“小夭，跟我回小月顶，你不想嫁人就不嫁，谁也不敢逼你，你别怕，有哥哥在，绝不让任何人对你非议半字！”
“哥哥，我还不能走。”
怕玱玹听了这话生气，我又拉着他的手臂，将极荒之境中有关妖兽的部分说给他听。
“就是这样，哥哥，还有三只妖兽未除，我不能离开。”
我说完，玱玹眼中已盛满心疼，涂山璟亦红了眼眶，他紧握着拳头，似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
许久之后，玱玹叹了口气，“我派人护送你回小月顶，这里你不必担心，我会传信给丰隆，安排兵马疏散附近的百姓，让军队驻扎在此。”
顿了顿，玱玹又对李相夷道，“李先生有与妖兽交手的经验，不知是否愿意做我西炎军队的将领，带领他们为天下除害？”
“哥哥！”
料想李相夷必会为了我应下，我便抢在他之前开口，“上古妖兽非同小可，西炎的军队在他们面前渺小如蝼蚁，为何要让他们做无谓的牺牲呢？”
“皓翎玖瑶！”玱玹闻言低吼一声，面色紧绷，眸底含着愠怒，“你以为你现在本事大了，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你有没有想过，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办？！”
看着他愤怒又担忧的模样，我心中一阵酸涩，我知道他不愿让我涉险，可他实在低估了妖兽的实力。
我抬眼看着他，抿着唇认真且坚决的道，“哥哥，我是皓翎的王姬，我有责任守护我的子民。”
“你不是！！”
一声怒吼出口，玱玹与我皆是一愣。涂山璟更是神情错愕。
李相夷注意到玱玹的异常，略一琢磨，心下便了然。
玱玹深吸了一口气，放柔了语气，“我是说，如果师父在，他也不会愿意让你留在这里面对危险。”
这是我第一次发现，我对玱玹了解的这样少。本以为我们的关系亲密无间，他不会有事瞒着我，可方才的迹象表明，他是知晓我身世的。
我想问他是何时知晓的，为什么不告诉我，可他遮掩的做法却让我心生怯意，不敢去问。
“小夭？”
收敛起复杂的心绪，我抿了抿唇，改口道，“我娘当年为了百姓义无反顾……我是她的女儿，我不能退缩。”
“朝中还有许多事等着你去处理，你先回吧，不必担忧我，李相夷会同我一起。待这件事了了，我再回去，到时要打要罚都听你的。”
说罢，我便拉着李相夷离开。
玱玹却是愣在原地，似是不明白为何我对他忽然如此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