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咋咋呼呼了？”
“嗯，反正被燃气灶吓得差点爬树的人又不是我。”
“那不是因为我没见过嘛？”
“对，第一次吹头发吓得把吹风机给砸成碎片了。”
“……”
叶至臻这么噼里啪啦一大段，赵缪眉梢微微一抬，显然有些惊愕。
这叶至臻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不料竟也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他这是在…跟她委屈吗？
他有什么可委屈的啊？
赵缪弯腰，很熟练的穿上运动鞋，她一边系鞋带，一边云淡风轻说道：“我本来是想说…我承你的情…有那么一点感动……”
赵缪摇头，看他一眼，随后叹气：“谁知你这噼里啪啦一大段，我现在一点感动的心都没了。总之，不管我是在明还是在暗，他马斯余既然敢招惹我，我就一定会让他付出点代价。”
赵缪说这话的时候眼尾微挑，似含笑，可笑意却并不直达眼底，反而有种冷冷的寒意。
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赵缪才是赵缪。
也许这才是她本来的样貌。
只有她，才会把危险当做一种刺激。
“巧了，我也是这样想的。”叶至臻伸出手，眼底无波无喜，“走，去会会这个马斯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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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从楼下再次回到顶楼旋转餐厅时候，赵缪挽着叶至臻出现瞬间，所有人都望向这边。
现场乐队的演奏还在继续。
赵缪脚上穿着运动鞋，走路四平八稳，莲步微挪，反而愈显婀娜。
两人走向大厅中央，所到之处赵缪感觉到一道道探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即使众人压低着声音，但凭赵缪的耳力，还是能够清楚听到。
——就是她，说是叶至臻的新欢，好像精神方面有问题。
——叶至臻和曲萧分手了吗？
——什么分手，两个人那么明显的营销看不出来吗？
——不过我看这姑娘也挺漂亮的，果然不管哪个年纪的男人都喜欢漂亮女人。
——眼下新欢旧爱同时出现，咱们只等着看好戏就成。
叶至臻见赵缪唇角轻抿，似在笑，不由好奇道：“你笑什么？”
赵缪环视一眼四周，“我笑你们这个世界的聚会跟大魏朝也差不多，也是个是非之地。”
“你不用管他们怎么说，我们今天唯一的事情就是找马斯余。”
“本来也不在意。”赵缪扭头，在人群中看见了长袖善舞风光得意的曲萧，“倒是你女朋友，在我们离开这段期间，应该是说了我不少坏话。”
“你更不用在意她。想必以你的手段，对付十个曲萧都不是问题。”
赵缪学着曲萧捂嘴笑，“你可真是抬举我。其实我也可以娇弱无力小白花。”
正在此时，手机“滴”一声，赵缪掏出手机一看，脸色似乎微微变了一下。
叶至臻敏锐捕捉到了她的表情变化，忙问：“怎么了。”
赵缪微微一笑，“没什么。”
只是你妈又给我发了个五万块钱的红包。
再继续下去，她已经不能保证自己对着这么多钱不动心了。
叶夫人一定是上天派来折磨她的。
“那个……马斯年怎么还没有出现？”
叶至臻道：“我刚才问过曲萧了，说是马斯年喜欢压轴出场，估计还要等一会儿。”
“行，我饿了，先去吃点，等马斯年来了你叫我。”
“好。”叶至臻见她往餐桌那边走，又嘱咐一声，“别乱跑。”
自从赵缪出现后，叶至臻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嘴上说着让赵缪自己去吃东西，可到底不放心，叶至臻很快就在人群中锁定了她的身影。
还好，不穿高跟鞋应该没那么多问题。
可是那件礼服穿在她身上怎么那么好看？
赵缪生得不高不矮，刚好可以撑起一件礼服却又不会显得高大，那件裙子有些紧身，刚好紧贴着她的腰臀，盈盈可握的腰肢，纤长的手臂，刚好遮住脖颈的中长发。
叶至臻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赵缪。
她似乎不怎么在意好不好看。
她选衣服的标准就是方便活动。
可这条裙子穿在她身上，说不出的风情万千。
叶至臻像是打开了什么禁忌不伦一般，又像是看了圣女的胴体一般，觉得自己像是和尚破了戒，整个人都不怎么纯洁了。
正欲收回视线，冷不丁瞳孔剧烈颤动了一下，他几乎是快走几步，瞬间来到了赵缪跟前，从她手中硬生生抢走了她从外面拖过来的椅子。
赵缪很不爽的看着他。
叶至臻沉声说道：“你拿椅子过来是打算在这儿大吃一场？”
“对啊。”
“不行。这里不能坐。”
“为什么！”
“因为聚会上没有人坐着吃下午茶！”
赵缪皱眉，抬眸看去，还真没看见有谁坐在这长条餐桌面前吃的。他们都是站着随意拿一点，便走开了。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这里忘记放椅子了，于是她特意去外面拖了把椅子进来。
赵缪抓了抓脑袋，“你们这里规矩真多，吃东西还得站着吃。再说了，你们这儿电视里不是经常演女主想吃什么东西男主就包场的戏吗。我就想吃这蛋糕，你不但不包场，还把我椅子给拖走。”
叶至臻眉毛抽了一下，长长呼吸了一声，随后睁开一双冷冽的眸子，一字一句问道：“你是女主角吗？”
赵缪摇头。
“那我们是在电视里吗？”
赵缪摇头。
“那你看我像霸道总裁吗？”
赵缪摇头。
叶至臻看她直勾勾的盯着餐桌上的蛋糕，又看她皱眉委屈的样子，心软了一下，“行吧，你站我背后吃，别让人看见了。”
于是，叶至臻站在前面，赵缪就躲在叶至臻背后，开始大快朵颐。
下午茶本就准备得十分简单，只有一些糕点和茶水。
赵缪足足吃了五六个托盘里的蛋糕，最后才心满意足的打了一个饱嗝。
叶至臻见她吃了大约二十几块小蛋糕，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问：“你们大魏……生活条件很差吗？”
赵缪摇头，随后伸出一根手指：“我在大魏的时候，一个月大概挣这个数。”
叶至臻看不懂她那一根手指代表的含义，“这个数？是多少？”
“一百万吧。”
叶至臻倒抽一口凉气，“你是说你月入百万？那你们大魏朝的人不会都被你杀光了吧？”
“我一个月只接一笔定单。”
“可是你哪儿那么多的客户源？毕竟是……”叶至臻似有些难以启齿般，“毕竟是一条条人命啊。”
“总之市场很大。你们这不是有句俗话叫，任何一个行业做到了极致，都会非常挣钱吗。”
“话是这样说……”
“我赵缪从接单开始，没有一位客户不满意。我的口碑很好，有不少回头客。”
“回头客……”叶至臻总觉得讨论这个话题头皮有些发麻。
他也是没想到有一天会这样光明正大的谈论赵缪那些杀人工作。
他总觉得大魏朝的那个赵缪并不是真实的赵缪。
人只有丢到绝境之中，才能显出最真实的样子。
“那你数过…你杀过多少人吗？”
赵缪偏头，很认真的想了一下，“可能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吧。”
叶至臻听得有些心惊，她竟然不记得自己杀过多少人了。
“我从来没有特意去记这些冰冷的数字，我杀了就是杀了，难道还要午夜梦回回想那些个死在我手里的人吗？”
叶至臻心中轻轻叹息，“你为什么一定要靠杀人为生？”
赵缪微微有些惊愕，她从小便在绝情岛上，被训练成杀人机器，有些事情她从来不习惯去想。
想了，也只是徒增痛苦而已。
“大魏朝不像你这个世界，人只要勤快一点，便能活下去。如果连活下去都是问题的时候，我是不会考虑其他任何问题的。”
叶至臻的心微微一紧。
按照赵缪的描述来看，大魏朝的工业水平应该停留在明清时代。那么可想而知，那必定是个饿殍遍地吃人不吐骨头的年代。
她能在乱世之中活下来，也许靠的就是这种冷酷吧。
正在此时，叶至臻感觉身后有人靠近，扭头看见马斯余走了过来。
他身子一僵，脸色一变，就在这瞬间马斯余已经走过了他身边，到了赵缪跟前。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马斯余微弓身子，伸出一只手，对赵缪笑道：“美丽的小姐，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叶至臻正要上前阻止，却见赵缪微微一笑，手已经覆了上去，“可我跳得不好。”
“没关系，我教你。”
两个人手牵手，径直走过了叶至臻，来到了大厅中央。音乐声起，大厅里的男男女女成群结队，开始跳起舞来。
叶至臻一双眼睛微寒，死死盯着马斯余和赵缪的背影。
他知道，他不能冲动。
赵缪行事周全，一定有她自己的打算。
而且这里是公众场合，马斯余一个公众人物，想必做事必定会有所顾忌，不会太过明目张胆。
赵缪确实不会跳舞。
可既然对方邀请她入套，那么她又怎能坐以待毙。
更何况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这样嚣张的人了。
背地里想要她的命，可明面上举止优雅，这样不显山露水的人物，赵缪十分好奇。
一曲音乐起，钢琴声缓缓流淌。
马斯余一手搂住她的肩，一手握着她的手，踩着音乐节点在中央翩翩起舞。
赵缪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策略，只要马斯余不主动提起，那么她便保持沉默，只顾微笑。
其中赵缪踩了马斯余好几次，马斯余都只是淡淡一笑，似乎脾气极好。
要不是赵缪早就知道这人是绑架她的背后主谋，只怕会真以为他是个简单的流量明星。
眼看一曲便要结束，马斯余突然俯身在她耳侧轻轻一句：“赵缪，这么快就找到叶至臻这样的好男人了？”
赵缪心底一惊，脸上却是淡淡的。
——因为马斯余叫她“赵缪。”
据她所知，只有叶至臻会叫她赵缪。
其他人全都是叫她苗露。
马斯余似乎料到了她平淡的反应，继续说了一句，“丢下那个男人，来1310找我。”
赵缪仰头看他，脸上笑意盈盈，“怎么，马先生是准备捧我出道？”
马斯余冲她弯腰，行了一个绅士礼。他身材高大，模样好看，皮肤很白，穿一身黑色西服，像是画报里走出的翩翩公子，跳舞时便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眸中有笑，那样的似笑非笑让赵缪心底陡然升起了一种熟悉之感。
“赵小姐今日专程为我而来，我又怎会让赵小姐失望而归？赵小姐，不见不散，我等你。”
马斯余说完这话，随后退场。
几个女孩子立马围了上去，似乎在索要合影和签名，马斯余看起来很有耐心，对粉丝全程温柔有礼，笑意盈盈，结束后很快离开了会场，临走时还扭头看了赵缪一眼。
隔着人群，马斯余遥遥冲赵缪一笑。
“他跟你说了什么？”很快叶至臻走了过来，看着远去的马斯余问到赵缪。
赵缪抽回视线，摇了摇头，又一口饮尽手里的香槟，“什么可靠的情报也没套着。这人坏事做尽还能保持那副人畜无害的虚伪，看起来是个狠角色。”
叶至臻却道：“我再去探探。”
赵缪却拉住他，“不用，反正已经知道幕后凶手是谁，不用逼得太紧。”
叶至臻没做声。
赵缪放下香槟，冲叶至臻微微一笑：“我去上个洗手间，你等我一会儿。”
随后赵缪便提着裙摆，翩翩消失在了顶楼的旋转餐厅之中。
叶至臻盯着赵缪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
很快赵缪坐着电梯下了13楼。
她发现叶至臻挑的这件礼服简直致命，虽说是有点好看，可因为紧身她不能大跨步，只能走小碎步。
她提着裙摆，在13楼里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1308门口。
门虚虚的掩着，里面透着一丝灯光。
赵缪毫不犹豫，不打招呼，推门便进。
1308是一间套房，推门进去一眼便看见的是客厅。
水晶吊灯开着，灯光一缕一缕往下垂着，像是天女散花一般。软绵的地毯踩上去一点声音也没有，门窗紧闭着，电视也打开着，女主播的声音字正腔圆铿锵有力，回荡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