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云累得几乎半昏了过去。
待醒来时，崔铁牛已经出征了。
心里空落落了许久，沈慕云才打起精神，起身去了药铺。
新到了一批药材，铺子的伙计们热火朝天地忙着搬运，沈慕云起身搀扶一个病人出门，却蓦然看到了顾青岩。
顾青岩如今连当初那副好皮囊都没有了。不到二十的他，背居然微微有些佝偻。
不变的是，沈慕云一看到他，便觉得恶心。
她收回视线，转身进了铺子。
顾青岩快步跟了进来，口中连连呼唤：“云儿，云儿。”
沈慕云的脸色如同覆盖了一层寒霜，眼神也发狠了起来：“来人，把他给我打出去。”
春芽挺身走到顾青岩面前，对他横眉冷对。
顾青岩眉头紧紧皱着，嘴角下垂，露出一副苦相：“听说你被安庆长公主为难了，我特意来看看你。”
“这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赐吗？你如果不跟潘乐瑶苟且，我怎么会惹到安庆长公主？”沈慕云轻哂。
顾青岩羞赧，越发尴尬：“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全都改。”
“你改不改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应该去跟潘乐瑶和娇月说这话。”沈慕云道。
“你别再扎我的心了，我知道你医术好，人也善良，安庆长公主与你有仇，你都能救她。我求你一件事可以吗？”顾青岩怯怯地看着沈慕云。
“不行。”沈慕云斩钉截铁。
“云儿！潘乐瑶又落了一胎，我找旁的大夫看，旁的大夫都说，她以后不能再怀孕了。你……你能不能给她看看病？求求你了。以后我当牛做马报答你。”顾青岩对着沈慕云抱了抱拳。
真是有意思。这个渣男居然求她救雇凶杀她的仇人？
沈慕云心中越发恨得慌。
“她在哪里？”沈慕云淡淡问。
顾青岩看到了希望，眼睛顿时有了神采：“她就在外面，我们今日是告假出来的。”
“好，你让她进来吧。”沈慕云垂下眼睫，她倒要看看，潘乐瑶是不是真的再不能有孕了。
顾青岩惊喜地出了门，把脸色惨白的潘乐瑶引了进来。
潘乐瑶如今神情木然，形如枯槁，眼珠子定定的，似乎有些痴傻了一般。
沈慕云抬手，给潘乐瑶把了把脉，嘴角不由带上了一抹笑意：“是啊，潘乐瑶不可能再有孕了。”
可能是因为两次流产都没有清宫，潘乐瑶的盆腔炎症很严重，输卵管已经堵塞了。
其实，若换成旁人有这样的病症，沈慕云可能会给她试试手术，毕竟，有相应的设备，疏通输卵管并不算一个大手术。
可是，潘乐瑶嘛，算了，她不配！
“你想想法子啊！你如今是大梁最有名的女医，你只要能让潘乐瑶生下一男半女，我会让母亲给你很多银子。”顾青岩急了。
沈慕云故意刺他的心：“你若想要孩子，就不该让她一再小产。如今，为时晚矣。”
顾青岩气恼地瞪了潘乐瑶一眼：“我跟你说过了，孩子最要紧，孩子最要紧，你非得跟娇月置气扭打。如今，孩子掉了，你也不能生了，这下怎么办？！”
“我告诉过你，娇月就是故意害我小产。你不骂她，反而来指责我，你算什么男人？！”潘乐瑶这个枯木一样的女人终于有了几分人的模样，气得眼睛通红。
“好了，你们二位如果要吵架，请出去吵。”沈慕云吃瓜吃过瘾了，开始赶客。
顾青岩急忙闭嘴，堆笑对沈慕云说：“你能给我把把脉吗？”
沈慕云的确有几分想知道顾青岩的身体状况，便让他伸出了胳膊，沈慕云嫌弃地用一块丝帕垫着，才肯给顾青岩把脉。
仔细品脉，沈慕云不由得暗道，苍天还是有眼的。
顾青岩见沈慕云唇角讥讽之意越加明显，急急问：“我……怎么样？”
“你们仨谁也不用嫌弃谁了，你也失去了生育的能力。”沈慕云简直觉得大快人心，她这样想着，面上也丝毫没有掩饰。
“怎么可能？！”顾青岩被骇得站了起来。
“不信的话，你可以找旁的大夫看看。”沈慕云非常肯定。
“我没有受过伤啊！更没有生过重病！前段时间，潘乐瑶刚刚怀过孕，那就证明，我肯定是可以生育的。”
春芽在一旁撇嘴：“那可证明不了。”
“对，潘乐瑶有孕，不能证明你有生育能力。”沈慕云说得更直白了一些。
顾青岩怔怔地呆了片刻，突然明白了这话的意思，血肉眼可见地向他的脖颈和脸涌入，他的脸和脖子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他使劲去揪住潘乐瑶的衣领，质问：“你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潘乐瑶眼神闪躲：“当然是你的，你不要被你前妻一挑拨就发疯！”
“我不是发疯，那段时间，你总是巴结管事的，你是不是跟他有了什么？！”顾青岩咬牙切齿。
这个女人，害得他受了流放之苦不说，自己把她当正室对待，她居然给自己戴绿帽子？！
“你放开我，我快被勒死了，顾青岩，你混蛋！”潘乐瑶被勒得呼吸困难，磕磕绊绊地说出这些话。
沈慕云啧啧两声：“你们要打要杀，出去弄，我不希望自己的铺子变成命案现场。”
这铺子可是她掏银子买下的！
顾青岩颓然松手，喘着气，回头问沈慕云：“你能查出来我因为什么失了生育能力吗？”
“中毒。”沈慕云淡淡吐出两个字。
想必这两个字背后的真相，会让顾青岩受伤的心再伤上几分。
“中毒？！谁会下毒让我绝育？谁那么狠毒？！”
沈慕云脸上漾出笑意，没有说话。
“难道是顾青山？可是他已经成了新的世子。难道是……”
“慢性中毒。毒是一点一点进入你身体里的。所以……应该是你身边的人。”沈慕云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老实说，这才叫人在做，天在看，恶人自有恶人磨。
顾青岩凝眉思索了片刻，突然，他想到了什么。
那时，潘乐瑶刚刚第二次怀孕，他叮嘱娇月，让她多忍一些。
娇月点头，眼里却有嘲讽一闪而过。
他当时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如今想来，娇月应该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