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我有点事，晚点再联系。”谭茹简单地冲电话那头的付骄阳交待了一句，收起手机缓缓起身。
隔着长椅与来人相对而立时，谭茹终于看清他的面容，是许久不见的欧阳华。
欧阳华与谭蒙已经用最简洁迅速的流程，签署完离婚协议。谭茹以为是欧阳华主动要求和谭蒙隔开关系，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他有太多理由与谭蒙划清界线。但没料到，事实是谭蒙主动联系他，提出用一笔金额颇高的款项要求作为交换，还欧阳华在法律上的人身自由。
结果并无意外，欧阳华以最快的速度筹集齐了那笔钱，两人在民政局外交易，一进一出，约好往后再无关系，再不见面。
谭茹对两的离婚或是感情问题已经不再有兴趣，甚至不好奇八卦那个买回自由的金额是多少。而是直接问欧阳华，他的姐姐欧阳婷是怎么回事。
听到欧阳婷的名字，欧阳华笑了笑，伸手在长椅上嫌弃地拂了拂后坐下，抬头欣赏起落日余晖，继续感叹与谭蒙相关的事。
“你姐一辈子都在想逃离，生死都经历过一趟，到最后还是回到原点。有时候，人还是要信命的，给了你什么样的剧本，拿到了什么样的故事线，不管你喜欢还是不喜欢，都得走下去，走到底。”
“姐夫，我现在已经明白，你希望我回青山弄清楚过往的事，就是想让我难受。你做到了，我的生活已经被毁，而且还会被毁得更彻底糟糕。如果你不想和我沾上关系，被我惹上点麻烦，还是回答我几个问题吧。”
“你想知道什么？”
“欧阳婷。”
“她是我的姐姐，和你大姐是年少时的好朋友。一个能凭着自己的天赋稍稍幸运些，走出村子去外面看世界，活得自由的人。对于她，相信我，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这些年我们几乎没有往来。”
“好，那换一个名字。
“梅思洋。”
谭茹吐出一个名字，欧阳华那波澜不兴如同静湖的面容似被投入一枚石子，荡起一圈意外涟漪。他将眼镜朝鼻梁柱上扶了扶，之后渐渐渐露出微笑，像是乐见于谭茹终于知道了这一信息，他很满意。
“我查到，你曾经所就职的保险公司最大持股人就是梅思洋。而你之所在五年前转做生意，忽然就一帆风顺的发家，除了你自己的能力，还有人帮你。那个人，也是他。”
“你找过他了吗？”欧阳华问。
“没有。”
“为什么不呢。既然你能查到他，而他就在你的生活范围内，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问清楚一切。”
谭茹没有回答，欧阳华侧过身看向谭茹，笑说：“因为你在怀疑，他是不是和你有什么关系，否则为什么要对你格外照应。他还是你二姐的未婚夫，这太巧合了，你不知道这中间有什么关联，急切地想知道真相，又害怕真相是你意外之外的结果。所以，想来想去，你就想从我这里得到答案。”
“是，你说的没错。我是来你这里打前战。梅思洋，他和当年的梅万财是什么关系？别人不知道，但你是见过梅万财的人，你肯定认得出他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谭茹拿出手机，展示梅万财年轻时的照片询问。
“你觉得呢。”欧阳华瞥了一眼旧照片后反问。
“姐夫，不要再和我玩这种文字游戏了，我是在问你，不是要你再来考我。”谭茹今天格外没有耐心，不由提高音量，声音则冷下去。
对于谭茹的烦躁，欧阳华的笑意更明显了几分，一侧手肘搭在长椅的背部，十指交插与放置在腿上的手连成一线，形成一个悠闲享受的姿态欣赏夕阳风景。
“他和你们，当然不是萍水相逢的路人。一如你所已经想到的那样，他是梅万财的孩子，虽然是私生子，但是亲生的。”
得到详实的答案，谭茹没有任何波澜，因为这个答案早就在心中形成，只是需要一个人去帮她讲出来，加以佐证。
人可以死亡，但人在世界上存在过的痕迹不会消失，梅万财死后的财产去了哪儿，似乎从来能被人详细地说清过。财富就像是水分，会被消耗，蒸发转移成云雾雨雪，但永远不会真正的凭空消失。有些答案就像是眼下的一颗痣，其实就近在眼前，一直在那儿，却从不被自己留意看到。
“说清楚些。”半晌，谭茹吐出几个字。
从欧阳华这里，谭茹很顺利地得知到了梅思洋的一些信息。故事，并没有太多稀奇的地方，甚至很俗套。
他在梅万财发迹之前就被一个女人怀在肚子里，然后被抛弃，在梅万财发家后他被找到，但因为嫌弃他母亲不够上台面，就从来没有正式承认过他。
那个可怜女人为了让自己的儿子有个好未来，死在了梅万财面前。梅万财可能是良心发现，当然更多的可能还是不想惹麻烦，接纳了梅思洋。至少是在经济上接受了他，给他安排出国生活，留学。如果不是梅家灭门案发生，他一辈子都不会回国，不会和梅家有关系。
梅思洋是个聪明的人，在成为梅万财唯一的遗产继承人之后，年纪轻轻的他不仅没有挥霍一空，还把那些财富数以万倍的扩大，成了超越他父亲富裕程度的另一种存在。
“既然已经那么富有，为什么回到松城那种地方居住。”谭如问。
“你已经想到答案了，当然是知道你们家隐姓埋名在松城。这样的人会去松城那种地方定居，在那儿开些生意，从来不是为了赚钱。”
“他想干什么？”
“一个被抛弃的灵魂被迫回到被抛弃的原点，除了他自己，没人能给出答案。”
“我大姐，知道吗？”
“知道。他们见过，还合作过一些事。也是你大姐想逃离，必须逃离松城的原因之一。”
“早在我去青山镇之前，你完全可以直接告诉我，却一定要绕一大圈才讲，你很享受这种看着我围着答案转圈的乐趣？”
“是。我一早就告诉过你，我要的就是你自己找答案的这个过程，所有其他人经历过的求解历程，你也应该经历，不该直接就得到终解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