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凡与羽苍渺交谈期间，月飘零全程没有插一句话。
其实在他看来，这是秦凡少有会流露出这么轻松，甚至是幼稚的一面。
这倒不是指，秦凡与他们相处的时候会过于严肃，只是亲人和朋友的定位是不同的。
一直以来秦凡都扮演他们这个大家庭之中，父亲的角色，所以此刻突然幼稚起来的秦凡，是很难见到的。
同样，那位气冲冲进入冥塔的羽相，也很难与传闻中那算计深远、辣手无情的形象相重合，两人的相处从某种程度而言，应该算是一种互相救赎了。
“在想什么？”
听到耳畔的声音，月飘零回过神来，他微微摇头道。
“没什么，就之前谈到的那个毕玄......”
“你很感兴趣？但大概是没有你出手的机会了。”秦凡率先向着无璃鬼河的河畔处走去。
月飘零紧紧跟上，他也明白刚才秦凡所说的时机，是在等待无天魔宗赴约的那天，当所有大势力的目光也都聚焦在西玄州府，这样也能将行动的风险降到最低。
毕竟要是大喇喇的跑到敌人地盘开战，那真就是主动作死了，之前的武威王就是一次前车之鉴。
“有些可惜，北疆十王之一的战力应该不弱，特别是对方已经继承了宿命身的力量。”
秦凡侧身看了月飘零一眼道：
“或许当下的他对你来说是个好对手，但等到六天后，他就配不上了。”
“确实。”月飘零想到自己那四十万的本源余额，笑了笑说道。
等到从秦尊那里确认了自己接下来的领域发展方向后，他就会开始疯狂加点闭关，保守估计出关的时候，也至少要突破到法相境。
而且看秦凡准备双线并进的意思，到时候能陪同他去无天魔宗赴约的人选，必然也都是突破到法相境的高手。
如今月飘零的实力好不容易跟上第一梯队，自然不会再懈怠一分。
“这个权限功能.....真的是天下最厉害的外挂了。”
“最厉害吗？”秦凡微微摇头，“它能帮助我们在修炼方面的提升也是有上限的，虽然如今还没触及，但再强也不会超越这片天，算了，先不说这个，皇城那边收到什么最新消息了吗？”
月飘零神情一肃道：
“刚刚得到的情报，皇城已经开始乱起来了。”
“哦？因为陆小凤？”
“因为陆小凤。”月飘零轻叹了口气道，“根据主上的想法，谋士团那边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决定了具体方案，并为此推衍出了九十七种可能性。
而陆小凤的表现也没有让谋士团失望，直接进入了当前最利于我们的第十三条路线。”
“十三.....他做了什么？”
“在得知自己要被当成牺牲品之后，他开始利用皇城内的人脉为自己造势，并开始引发阶级对立，即为挑起对隐龙堂特权的不满，更重要的是，他联系到了一些玩家。”
“玩家？”秦凡的神情有些意外。
“嗯，是如今已经成为四大神捕候补的【雄霸天下】，以及天机楼的副楼主·【江湖百晓生】。”
“有点意思，前者应该是为了趁机押宝陆小凤吧，毕竟这宿命身主角的含金量还是很高的，让我猜猜，现在六扇门在针对处理陆小凤的问题上，已经开始拧成一股绳了？”
“没错。”月飘零点了点头，同时他也对那些玩家的高效率有些惊讶。
“原本陆小凤在昨天赶回皇城后，就被软禁在城外的一座山庄，且是由投靠我们的聂云华亲自看守，而之后皇宫那边就下了密令，要将陆小凤秘密处死。
同时，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内，这条密令就被传遍整个皇城。
也是借着这个机会，玩家开始造势，且以大玄律例为突破点，而当下面的那些捕头都被煽动起来后，剩下的三大神捕也都被架了上去，并不得不开始为陆小凤发声。”
“好一个不得不......”秦凡笑了笑说道，“说来最近几年这六扇门也是过得挺难的，先是身为总捕的司马空明被调离权力中心，然后按了个反叛的帽子后，就影响到了六扇门多年积累的声誉和威望。
再就是出了个诸葛正我，他虽然没被打上叛徒的标签，但上任没多久便死在道佛两脉高手的伏击下（之前官方给出的解释），也是侧面证明了六扇门的无能。
而蛰伏了多年的东厂，则是趁着这股东风开始与六扇门分庭抗礼，并从其手中分到了不少权利，这也更让六扇门上下感到无比憋屈。
所以这个时候将密令一事宣扬出去，属于直接将六扇门这个炸药桶给点燃了。
他们其中或许有些人并不在意陆小凤的死，但因为身上披着的这层皮，就不得不要站出来为其发声，毕竟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况且有些事是不能摆在明面上的。”
月飘零认同的点了点头。
“也是因此，密令并未执行，而是玄帝那边直接让一位阁老去审理案情。”
“案情？要牵扯到我们吗？”秦凡挑了挑眉。
“牵扯不到，陆小凤的过错在于朝廷怀疑他暗中协助邀月联手算计击杀那位隐龙使，整个鬼市在此事件中，也是受害者。”
“然后就是天机楼发力了？”
“嗯，大玄周报刚刚发布，按照时间来算，比原期限提前了三天，其中首页版面给了李淳罡，第二版则是公告天下这隐龙堂的存在，第三版是对邀月的介绍，以及用整个大玄皇朝的名义发起通缉。”
月飘零一边说，一边将刚到手的大玄周报递给秦凡。
秦凡翻阅了一下，其中并没有讲述有关陆小凤的案件，但这第二版的信息里倒是夹杂了很多私货，很容易挑动读者对这个享有特权的组织的质疑。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嗯，是有点奇怪，按理说大玄周报发布前，需要先得到玄帝的审核，这提前发出来明显是从另一个角度来帮助陆小凤造势，而偏偏玄帝明知不利于自己的情况下，却同意了。
他要是拖个三天的话，说不定还不会把事情越闹越大。”
“那只能说明，这份报纸发出来对他也是有利的。”
“利在哪儿，这隐龙堂是他建立的，质疑这个组织不就是在质疑他身为玄帝的权威。”
“我不知道。”秦凡摇了摇头，“我们的信息渠道还无法了解到隐龙堂的那些成员与玄帝的关系。”
“说到这，倒是有一条重要信息。”月飘零一拍手掌道，“听说那隐龙堂堂主当着众官员的面，就逼问玄帝要一个交待，甚至还有动手的迹象，但是被玄帝一举压制住了。”
“但玄帝还是把陆小凤推出来当做平息对方怒火的一个......”秦凡说到这里，到口的话突然停了下来，“不，如果不准备妥协的话，多一个陆小凤和少一个陆小凤没什么差别。
所以陆小凤应该只是附带的，你派人调查一下那位隐龙堂堂主这两天的行踪，我要确认他去没去见玉凰心。”
有关玉凰心作为大玄皇朝的代表，前去赴约无天魔宗一事，在秦凡回到鬼市期间就已经知晓，此事还是玉凰心亲自联系的自己。
对方的意思也很明显，就是去无天魔宗打个酱油，和自己在暗中通个气，能避免大部分麻烦。
而玉凰心这个决定，其实在秦凡看来是一个昏招。
对方这个时候跳出来，显然是不想在处理玄后的问题上脏了手，但关键这期间她已经不干净了，少了最后推得那一下子，就能让玄后一系的官员对其心悦诚服了？
先不说，她这个长公主与玄后之间的对立，最早是牵扯到护凰一脉掌舵人的身份，双方明争暗斗早已结下不少恩怨，也断绝了收复那些官员的可能性。
就讲从盟友的角度，将自己代入到玄帝的身份，之前商议的好好的，临了最后，玉凰心撤了，即便计划还是可以顺利完成，但也挺膈应的。
反正要换作秦凡的话，你做初一别怪我做十五，不找机会阴回来，真就念头不通达。
不过他也能理解玉凰心这突然昏头的表现，虽然玉凰心没有明说，但她能与玄帝达成的交易条件只会有一个，再结合羽苍渺那边给出来的信息。
那位高坐在龙椅上，看似权势已经为世间最强的男人，实际一直将这个身份当成一个囚牢，更不用讲现在山海界处于，天道与人道的对立，这无故又会给其自身增添几分风险。
而之前针对自己的养寇自重，以及绕了这么一大圈只为了从根源上废掉玄后，应该都是他挣脱这樊笼计划的一部分。
玉凰心看似占了大便宜，实际也是成就其计划完成中，不可缺少的一个碎片。
而对于玉凰心来说，她一直以来的梦想，终于到了将要实现的那刻，原本不在于的一些东西，就会看的格外重要。
例如正统性，例如一种对完美无缺的执拗，再例如自身的形象。
这种心态上的改变，也往往会让她露出很多破绽。
“可惜了。”秦凡突然从空间戒指中取出地宿面具，之前在鬼市晋升至小天地后，原本作为身份象征的面具也具有了掌握这小天地之力的权限。
因此像是并没有真正归位的天首和地宿，代表其身份的面具如今还放在秦凡这里。
对于距离完成梦想只有一步之遥的玉凰心来说，也不会在意这条退路。
一旁的月飘零看着秦凡突然拿出地宿面具，当即恍然大悟道：
“主上，你让我调查隐龙堂堂主是否与玉凰心接触过，是不是在怀疑赴约无天魔宗的那天，大玄很可能借机向我们发难？”
“不是大玄，是隐龙堂。”秦凡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可能要再加上长公主一系。”
月飘零微微皱眉。
“不应该吧，一直以来我们和玉凰心......”
“她的身份即将改变，看待鬼市也会从另一个立场，当然更重要的是，那是她的梦想，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坐上那个位置，如果这个时候代表西玄天庭的那位隐龙堂堂主给予其足够的支持......”
秦凡将地宿面具又收回空间戒指，语气有些怅然道，“换做你，你会怎么选择？”
“我.....”月飘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一直以来他都是将玉凰心看作自己人，在前期鬼市发展的阶段，对方也提供了不少帮助，如今突然就要面临反戈相向，其心情还是有那么一丝丝复杂。
“况且引发这一切的不是玉凰心，也不是那位隐龙堂堂主。”秦凡的双眼微微眯起。
刚才虽说要让月飘零去调查，但他认为自己的猜测已经有七八分准确性，毕竟适时的打压鬼市，对那个真正在暗处一手操控的玄帝是有利的。
况且这或许也是玄帝对玉凰心的报复。
“通知下去，这几天将玉凰心埋在鬼市的暗子全都清理掉。”秦凡拿出传音令牌。
如果玉凰心没有昏头的话，应该在与那位隐龙堂堂主会面后，就联系自己，但实际上距离玄帝发布秘密处死陆小凤的密令，以及再撤除密令改为一位阁老审理案情，这已经过了一晚上的时间。
而该见的人也早就见到了，没有收到消息，只能说对方已经做出了决定。
“还有陆小凤那边，加大关注，适当的时候，提供一些帮助。”
“是。”月飘零神色凝重道。
秦凡怅然的叹了口气后，便将这件事暂时抛之脑后。
这陆小凤算是他的随手一子，后续能引发多大的影响其实都不在他的计划之内，因为他并不觉得只凭借一个陆小凤，就能给那位藏得最深的玄帝一个教训。
说白了留这么一个人，只是为了恶心玄帝一下子。
但如今看来，貌似小人物也能发挥出远超预计的力量。
虽然其中还有一些关键点没有想通，例如玄帝为何没有压下大玄周报，反倒是同意其提前发布，但无论如何，接下来一个内部混乱的皇城，是对鬼市有利的。
至于六天.....不，现在该说五天后的赴约，一切就看各自的实力与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