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出杨家大门，就看见那位老仆正安静的站在墙角。
少女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沈玉神色平静。
“小姐不太清楚城内的事务，就由老仆带路吧。”
老仆脸带笑容，用沙哑的嗓音说道。
沈玉说道：“可以。”
话语刚落，三人走上一辆早已停靠在门外的宽敞马车，朝着千柳城缓缓驶去。
...
千柳城。
虽然还是清晨，但进城的路上，来来往往的贩夫走卒就已经络绎不绝，无数道炊烟袅袅升起，城门口已有了一些堵塞。
沈玉透过车帘望着远处的风景，心中有些异样。
从道宗一路走来，陆采薇，归云仙宗，云晴，江舟摇，黎一，再到现在的杨家。
沈玉做了很多以往从不会在意的事情，除了与某些人的交情，其实心底最隐蔽的一个原因便是道心的变化。
他三千年前，修行的是出世之道，虚无缥缈，太上无情，心中只有大道。
而现在世间游历，则是有意入世，结果沾染了无数凡尘因果后，道心越发的沉重，不够爽快。
在入世之道上他也只能算得上一个刚刚踏入此路的新手而已。
当初与黎一对决，也是正因为此，所以打的如此艰辛与不顺。
但沈玉尽管知道这样会让自己的道心愈发的晦暗，甚至破而后立，却没有任何后悔。
因为当年那位曾经教他修行的老人说过几句话，沈玉到现在还记得。
“沈小子，你这辈子天生眼高于顶，万物皆视为蝼蚁，好，也不好，少了那份尘世间的烟火气，终究于大道来说是一份瑕疵。
“你要记住，出世后入世，最后达成再出世，圆润如意，道心圆满，方能证得大道。”
“时间秩序不能重来，三教圣贤创造的小世界，如掌中佛国，如三十三天，终究是些镜花水月，可若真的有那么一天你能重来，千万记得要由入世之道开始，因为千万年来，无论三教还是剑道，武道，或许只有这个法子才能超脱于天道，才有希望跨出那一步。”
沈玉当初正是因为在祖师殿前想起了这件事，所以就又多了一个离开道宗的理由。
沈玉从第一次修行时，他的目标便是那传说中的超圣之境。
没有任何理由，但他就是这样认为。
收回思绪，沈玉望向身旁正趴在窗户旁打量车外景色的少女，然后又想起了那个还在道宗修行的杨柳。
姐姐稳重温婉，妹妹天真活泼，两者的性子倒是天差地别。
只是过了会，等到经过了城中一座高大的红墙大宅时，杨盼儿也变得有些闷闷不乐了。
沈玉望了一眼，扫到了杨府两字，然后知道了身旁这个少女的情绪由何而来。
杨家从原先的富贵豪宅搬到了荒山野岭，最主要的原因便是那最开始联姻。
而那门联姻便是与杨盼儿有关。
....
马车最后在城西的一座高大建筑停下，整座楼由巨大的深山巨木建成，古朴盎然，上面雕刻有许多精美图案，很是威严好看，并且名声也很大。
因为这里叫做四方阁，是报名参加千柳城春试的地方，同时也是四大家族中南宫家族的地盘。
三人来到了门口，然后无数惊讶间带着怜悯的视线便汇聚到了沈玉身上。
马车来自杨家，但清虚派打压之下，又有哪个不知道情况的倒霉蛋充当起了杨家的打手？
沈玉对这些目光视若无睹，只是打量起这栋足足有十多层的高楼。
不到一会，一位管事模样的微胖男人连忙走了过来，眼睛很小，但没有丝毫猥琐市侩之感。
男子露出了和善笑容，着重打量了沈玉一眼，然后朝着老仆寒暄道：“赵伯，倒是好久不见，不知这次...”
老仆缓缓说道：“春试即将开始，自然是来报名。”
确定了消息，那位管家眼神闪烁，靠近了几步，小声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清虚派有几人也刚巧正在里面接受测验，不如您明天再带这位小兄弟来？”
管家没有明说，但三人也知道其中蕴含的意思。
清虚派与杨家这些年势如水火，杨家甚至因此搬离了城内，若是此刻相遇，不说大打出手，但一顿冷嘲热讽是少不了的。
杨盼儿重重的哼了一声，但没有说什么。
老仆神情思索，望向身旁的年轻人。
沈玉想想了，给出了回答。
“就今天。”
...
四方阁之内别有洞天。
弯弯绕绕，经过无数道回廊密门，最后来到了一个厚重木门的屋子。
里面很大，所以显得很空旷。
当沈玉踏入房中的第一步，屋内寥寥几人纷纷转过身子望了过来。
人群左右有一位貌美年轻女子，身着一身黄衫，慵懒的躺在一张紫檀椅上，目光打量沈玉。
她旁边还站着一位沉默寡言，面容木讷的男子。
而右侧一共有三人。
一名面容阴冷的白发老妪，还有两名身穿灰色衣衫刻有清虚派字样的年轻男子。
三人皆是眼神微讽，不善的望着沈玉。
“右侧那女子便是南宫家这代最优秀的女子，名叫南宫柔，据说她极擅长于阵法之道。”
“左侧便是清虚派这一辈的年轻弟子，应该也要参加此界的春试。”
熟悉的沙哑嗓音突然在沈玉心中响起。
沈玉神情淡然，这位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老仆是一名修行者，他第一次见面就看了出来。
只是他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里。
在这间屋子的最前方，两伙人的中间则是一座巨大的九宫阵盘。
上面有一些逼真的山河城镇，还有许多栩栩如生的人偶，动物。
如同沙场推演，排兵布阵。
沈玉眼神中有些好奇，甚至有一丝兴趣。
若是他想的没错，这些阵盘便是阵法雏形，在凡尘战场上一般是武将们排兵布阵，推演阵法而用。
若是在修行界中，就是某些熟悉阵法之道用来锻炼神识所用。
两人对弈推演，用神识操纵几方将领军阵，互相厮杀，分出胜负。
这种东西在三千年前就有，许多阵法大家都喜好以此娱乐。
南宫家的那位女子笑意莫名，说道：“这位小兄弟看起来对阵盘很感兴趣，可是测验却并非这个。”
说完百年指了指阵盘旁边，一块巨大的晶莹玉石正立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