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凌槿夕瞪大了眼睛，差点将手中的茶盏打翻，全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四天前的那场轰动的爆炸案……
和……言褚墨有关？！
怎么可能？！
她被震惊到说不出话来，脑袋有些空白，眼神渐渐从极度的震惊转为了怀疑。
过了一会儿，她佯装镇定地放下了瓷杯，抿着唇道：
“抱歉，殷小姐，我有点不明白你的意思。”
而殷宁盯着她的眼睛，重复了一遍，确定每一个字都发音准确且清晰：
“我的意思是，我怀疑，四天前帝都远郊的那场爆炸案与言褚墨有关。”
凌槿夕不假思索地摇头，笑着道：
“怎么可能？先不说殷小姐你与墨哥哥有着十多年的交情，应该足够了解他。其次，理由呢？我想不出他为什么要设计那样一场爆炸。”
殷宁知道说服凌槿夕，让凌槿夕改变对言褚墨的看法需要一个过程。但目前来看，她觉得自己并没有这个能力让凌槿夕相信她。
殷宁虽然依旧将目光投放在凌槿夕的脸上，却默默地绞起了手指，十指交叉。
“凌小姐，虽然我已经和言褚墨认识超过十年了，但直到今年，我才发现……其实我对他一无所知。”
她这静淡的嗓音在安静的空间里娓娓流淌，与宁寂的夜晚相融。
“简单来说，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凌小姐没有对他感到过陌生吗？”
显然，这句话无疑是戳中了凌槿夕，她那茶色的瞳眸隐隐闪烁了一下。
陌生……
她已经不记得，从多久前就开始对言褚墨感到陌生了。
虽然她和言褚墨认识的时间没有殷宁与他相识的时间久，但她最好的年华几乎都耗费在了他身上。
相恋时有多甜蜜，现如今就有多痛苦，像是被一把钝刀凌迟着。
更残忍的是，他竟然承认了他从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接近她……
久久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凌槿夕眼神和表情都处于一种游离的状态，像是陷入了某种难以自拔的沉重回忆。
见状，殷宁悄无声息地从沙发上起身，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又重新将目光落在了凌槿夕凝重迟疑的表情上。
“凌小姐，其实我能理解你对我的看法以及你的心情，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抱歉，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
凌槿夕回过了神，深深地盯着殷宁的背影，红唇渐抿，内心做着某种挣扎。
就在殷宁的一只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即将拉开这扇门时，她的身后兀自响起了一道仓促的脚步声。
“等等——”
*
深夜，帝都中心街区。
霓虹灯印在了殷宁被夜风掀起的长发上，模糊了她的脸庞。
她向来习惯了孤身一人，哪怕在北境的一个多月里，也从未有一刻感到这般孤寂。
市中心人潮汹涌，来来往往的人有说有笑，而她格格不入，像是游离在三界之外的孤魂，旁人的热闹影响不到她分毫。
她没有勇气踏进司家，更没有去医院探望司夫人的资格。
后来，她打算回到盛家，可最终还是恍恍惚惚地回到了银滩，用指纹解锁了别墅的门，头脑空白又昏沉地来到了二楼卧室。
殷宁没有按下灯光开关，而是径直走向了沙发，像是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重重倾倒了进去。
极度的疲倦无声无息在黑暗中漫延，将她包裹吞噬，最后的意识也很快消失，仿佛陷入了恒久的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梦境中云雾翻涌，在白茫茫的云烟中，她仿佛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她伸出了手臂，指尖尽可能地向前伸展触碰，却抓了个空，隐匿在白烟中的那道颀长身影也跟着消失了。
接着，梦境开始变换，眼前这片白茫茫的雾气逐渐被血色染红。
她回到了往生岛当年囚禁了她五年的密室，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淋漓的鲜血，在成堆的尸山中，她看见了北溟、外公、K、微生雅……
还有无数殒命在她手中的亡魂。
而在这间封闭密室的最里端，成堆尸山的后方，那道虚幻的身影又出现了。
这一次，殷宁终于从后方抓握住了男人的肩，大力地将他的身体拨转了过来，绯红的瞳仁却在下一秒骤然一缩。
为什么……
只见‘司衍’的心口插着一把乌金匕首，浓稠的血水顺着刀刃一路延伸，一滴一滴地坠落在地。
殷宁彻底呆滞住了，指尖僵硬，目光震颤。
在她惊惶的目光下，‘司衍’缓缓抬手拔出了那把插在他心口正上方的乌金匕首，最后朝着她展露了一抹温和的笑容，悲悯的眼神里敛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哀伤。
殷宁的瞳仁扩张了几分，莫名的心慌和惊恐席卷了她，想要抓握住即将朝着地面倾倒而去的‘司衍’。
“不……”
她拼尽全力也想要抓住男人的那只手臂，可最终还是看着他在自己眼前粉化成灰，烟消云散。
“不——！”
在一道惊恐的尖叫声中，殷宁骤然睁开了眼。
天亮了，而她已是冷汗淋漓。
梦境里的景象太过真实，让她短暂的丧失了分辨现实与幻境的能力。
直到窗外涌来了一阵清凉的风，吹开了她脸侧的丝发，眼尾沁出的泪珠也被风干，殷宁才回过了神，讷讷地捡起了地上的手机。
点亮屏幕的那一瞬间，无数消息弹窗跃入了眼帘。
凌槿夕将最近一个多月以来委托私家侦探调查的言褚墨的活动行踪传送给了她。
足足十几个G的文件压缩包，直到临近傍晚，殷宁才将这份压缩包里的照片与视频全部浏览完。
看着窗外已经暗下去的天色，殷宁掏出了口袋里的那两枚戒指，就这样盯着看了许久，将其缓缓攥在了掌心。
*
三天后。
这三天里发生了许多事情，司家家主-司衍丧生于一周前的那场爆炸的新闻几乎已经坐实。
同一时间，司家二少爷-司临频繁出入帝国大厦的照片被媒体传到了网上，外界传闻愈演愈烈，甚至直言司临即将接任司家下一任家主的位置。
而凌家千金凌槿夕与言家二少爷那场轰动的离婚官司再度被延期，小道消息称是因为出现了新的变故，具体什么原因，就只有双方当事人知晓了。
而殷宁终于在爆炸发生后的第七天来到了医院，探望了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林染青（司夫人）。
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病房里。
殷宁坐在床边，手里握着一柄银色的小刀，低眸看似专注地削着苹果。
病房里只有她和林染青两个人，安静得像是极地的冰窟。
时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殷宁削好了苹果，将其切成小块盛放进了干净的果盘里。
她放下了水果刀，拿起床头柜上的湿纸巾，不紧不慢地擦着手，似不经意地道出一句：
“阿姨，其实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一周前那场爆炸案的主谋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