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先生一身现代装束。合身的白衬衫不见一条褶皱，西裤熨烫的异常笔挺。
“听说学校快建好了。”
“是的高先生。”尼奥邀功似的挺起胸膛，拄着拐杖快步到他身前，“教学楼和一应设施全部齐全，等教材和老师到位，学生就可以入学了。”
他想着，高先生与霍格沃茨、山门不同这样的组织不同，基本是独自活动。
也就是说，老师的位置唯有高先生可以胜任。
尼奥忍不住嘴角上扬。高先生常驻校园，自己有大把时间用来展现忠诚。
然而高先生的回答让他愣住。
“招生计划你们考虑很妥当，安心执行，至于教材和老师们，不用担心，开学之前会送到。”
尼奥惊讶道：“老师们？”
高先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难怪你指望我一个人担任所有的教学工作吗？
虽然我确实能做到，但学校得有学校的氛围，只有一名老师是不是太寒酸了？”
“我并非这个意思高先生，我是说……”迟疑会，尼奥注意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说，“您说过，自己不是霍格沃茨和山门那样的组织，我以为您……”
“呵呵，以为我是独行者？”
“呃，是这样的。”
高先生走到靠墙的沙发前，转身坐下，向跟过来的尼奥道：“被霍格沃茨开除后的漫长时间里，我从未萌生过创建组织的意向，不过我很清楚有必要培养自己的力量。”
“您有超凡追随者？”尼奥眼睛亮起来。
“不久后你们会接触的，在此之前，先把招生工作完成。”
“明白。
您这次来，还有其它吩咐吗？”
“你们这些天的辛苦我看在眼里，开学后我会奖励。”
听觉捕捉到“奖励”二字的一刻，尼奥浑身的血液仿佛沸腾起来，在血管中奔涌、庆祝。
尽管高先生没具体说明奖品是什么，但他笃定绝对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宝物。
尼奥按着拐杖的右手握紧，松开，再握紧。
许久，深深低下头颅：“感谢您的慷慨与仁慈。”
说完抬起头，面前的沙发已经空无一人。
深深吸口气，他以完全不符合老人身份的矫健步伐来到庭院，手伸向车门把手。
助理远远瞧见，慌忙跑来，最终也没赶在尼奥之前拉开车门，只好坐上副驾驶位。
“尼奥先生，您打算去哪？”
“去办公室，我要亲自把关招生工作。”
知道他和几位族长开了一宿会议的助理，愕然说：“当然这没问题，可是您，需要睡一觉再去办公室吗？
我担心您的身体会……”
“哈哈哈——”尼奥忽然大笑起来，半天才停歇，“我的身体，会越来越棒！”
助理有点茫然，但也不敢再多问，回头透过挡风玻璃，双眼失神望着路面，心底猜测着尼奥究竟遇见了什么高兴事。
…………
之后的三天里，纽月郊外魔法学校落成，招生即将开展的消息，迅速在全美传播开来。
等待已久的阿美民众顿时陷入疯狂，四处搜集一切有关学校的新闻。
在官网得知入学年龄的限制是9—18岁后，所有适龄民众立刻出发，在家长陪同下，以最快速度赶往纽月郊外的招生处。
这般焦急，除了为尽早报名外，还有众人希望借机参观校园的缘故。
然而等大伙快马加鞭赶到招生处后却被告知，只有经过数轮严格选拔的学生们才有资格进入学校。
拥挤在旷野上的人们大失所望，随即互相鼓励重振精神，各自施展神通，渴望满足自己的小小希冀。
几十名经济条件尚可的家长联合起来，豪掷重金购置了一架升高车和高倍率望远镜，试图在高空俯视学校内部。
结果他们的伸缩梯刚升起十多米，数架武装直升机从远处飞来，用机载扩音器喊话——立刻降低高度，否则后果自负。
尽管家长们心有不甘，但在直升机两侧的狰狞枪口的震慑下，最终无奈回到地面。
工薪阶层的家长们资金有限，无力置办昂贵的大型机械设备，苦思一番后，选择另辟蹊径。
他们白天进城购买了黑色紧身衣，返回原地，在不远处的树林里换上。
夜幕降临，一伙人趁夜色向学校靠近，企图潜入。
这帮家伙比前者的下场凄惨太多了。
全天二十四小时看守学校的特种兵小队，没等他们抵近围墙，便将所有人成功制服，丢进提前准备的押送车，送往距离最近的监狱。
计划失败被抓，他们略感失落，但并不担心自己孩子的入学考试。
因为他们潜行时并未带上孩子，属于“算无遗策”了。
民众们数次谋划全部失败，终于认清现实不再折腾，就近在河边支起帐篷，等待测试开始。
苦等三天后，十多辆大型厢式货车沿着公路驶来，在招生处前的空地停稳熄火。
家长和孩子们好奇围拢在远处观望。
司机下车打开厢门，大批阿美大兵跳下车，从里面往外搬卸木箱。
“箱子里是什么？”有家长困惑和身旁的人议论。
“或许是学校使用的设备？”
“白痴，如果是学校使用的设备，货车为什么不直接开进学校，而是在招生处停下来？
肯定是考卷！”一名脾气暴躁的父亲，发出了一番不太友好的发言。
无故被人一顿喷，他略有不爽，当即回怼：“哈，考卷，什么考卷能装满几百只木箱？”
暴躁父亲语噎，想了想问：“那你觉得会是什么？”
“我猜是考试用具。”
“白痴！”
“为什么又骂我？！”
“考试用具和我猜的有区别吗？”
“蠢货，当然不一样！”
两人逐渐向对方靠拢，唾沫直飞，大有用拳头决出胜负的架势，引发话题的短发老哥插进中间劝阻：“冷静两位，冷……瞧，士兵开木箱了。”
三人和看他们热闹的民众，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士兵们敲开箱盖，取出款式统一的木桌木椅，在承担招生职责的平房前的空地上，整齐排列开来。另外一队士兵则拿着工具和铁丝网，在外围设立一圈警戒线。
被骂的老哥得意道：“看看，这才是考试用具，和考卷压根没有一点关系。”
暴躁父亲欲要反驳却又想不出说辞，老脸漆黑的无视他，继续看着士兵。
士兵很快将桌椅摆放完毕，接着从木箱里掏出一叠牛皮纸文件袋，在每张桌面上放一份。
“哈哈！”暴躁父亲看见这幕，当即给他上嘴脸，“考试用具？喔瞧瞧那是什么？”
“怎么？难道桌椅不是从木箱里搬出来的吗？”
短发老哥无奈，再次拦在互相挥舞拳头的两人中间好言劝说。
只是两人情绪愈发激动，眼看就要拦不住时，招生平房房顶上的喇叭及时响起。
“请一至五百考号的学生持号牌有序入场。”
号牌两天前便分发给民众，听见公告的两人从兜里掏出号牌，发现自己的号数在范围内，顾不上争吵，赶紧拉着孩子往考场跑去。
考场入口是士兵在铁丝网某处，特意留出的缺口，两旁伫立着大兵维持秩序。
家长们面对荷枪实弹的大兵丝毫不敢造次，乖巧排着队把孩子送进考场。
随着时间推移，五百张木凳很快被坐满。
官方公布的录取年龄范围，上下限差距较大，站在考场门口一眼望去，考生们的个头高高低低，颇有喜感。
士兵队长接到指令，指挥队员将聚拢在门前的家长们驱逐后，数名考官从平房走出，进入考场。
领队从左往右扫视考生：“注意事项，一，抄袭者当场剥夺参考资格。
二，严禁交流沟通，被发现者当场剥夺参考资格。
三，严禁提前交卷，答题完成后坐在原位，等待时间结束才能离场，违反该项规定当场剥夺考试资格。”
说完，他抬起胳膊，看着表盘上跳动的秒针。
“考试开始！”
正襟危坐的考生们当即拆开文件袋，拿出里面的考卷摊在桌面开始审题。
三秒后，全场哗然。
“这是什么？考题？确定不是手误拿成了幼儿园的试卷吗？”
“拜托，题目考的都是一年级知识点，一定是拿错了。”
“肃静！”考官厉声喝道。
待考场恢复安静，他板着脸问：“举手提问。”
十多名学生同时高举右手，他随意指了一人：“说。”
“考官先生。”这名学生看上去约莫十六岁，站起来摊着手道，“就像我朋友说的那样，题目考的是一年级知识点，我们这最小的也是九岁，已经上三年级，你们肯定拿错了。
抱歉请原谅我的直白，这张试卷在我看来……与其说是选拔优秀学生，呃，不如说是淘汰傻瓜更贴切些。”
主考官面无表情，问其它考生：“你们也是一样的疑问吗？”
“是的。”
“没错。”
胆大的学生出声回答，内向的没开口，但也点头赞成。
主考官看着他们，脸上露出怪异笑容：“你说的很对，这张考卷，就是用来淘汰傻瓜的。”
“什么？”
考生们怀疑自己听错了，茫然对视，有些手足无措。
淘汰傻瓜？
什么样的傻瓜，连一年级考题都能答错？
何况是这种考题……
考生低头，依次默读试卷的前几道题目。
蓝星是人类赖以生存的星球，请简单描述该星球的形状。
一加一等于二，在数学规则内，该计算题是否正确？
考生心里生出荒谬的情绪。
严格意义上，这些考题都不能定义为“一年级学习的知识点”，而是“人类常识”。
我的上帝。
有考生忍不住暗自吐槽。这是在淘汰傻瓜吗？怎么感觉说成淘汰弱智更合适一点？
又或者弱智的其实是主考官，认为智力正常的人类，连一加一等于二都不会计算？
当然不否认出生三年以内的人类幼儿，由于智力处于发育状态，可能暂时无法理解数学概念，但考生相信，只要是五岁以上的孩子，绝对能正确运算十以内的加减法。
主考官沉默一会，见没人再提问，用平静语气道：“全部坐回凳子继续考试，谨遵考场规则。”
考生心里万分迷惑，也只能坐下，拿起铅笔开始答题。
主考官双手背在身后，沿着两排木桌中间的过道徘徊，余光注意着考卷上已经写出来的答案。
看完了五百名考生，他同其余几名考官走到远离考生的铁丝网边，窃窃私语起来。
和他们预料的一样，最先抵达招生处的一批人，家庭经济都不会太差，有能力把孩子送进私立学校求学。
而后续赶到的，来的越迟，孩子读公立学校的概率越高，也就越可能符合他们所说的傻瓜的标准。
若放在华国，这是令人难以相信的。
只要完成一至三年级学业的孩童，哪一个会算不出一加一等于二？
然而这里是阿美，精英阶层和底层生活在同一片土地，却经历着截然不同的日常。
精英后代有条件入学花费高昂的私立学校，接受最良好的教育，底层则只能选择实惠，但教学质量一言难尽的公立学校。
这两者的差距有多大？
大到需要主考官亮出“描述该‘星球’是什么形状”，这种明示答案的考题进行筛选。
因为真的有阿美成年民众，坚信蓝星是方的，所谓球体不过是官方的骗局。
“一次五百人，唔，要来打个赌玩玩吗？”一名穿着黑西装的考官笑道。
同伴来了兴致：“怎么赌？”
“就赌按五百一批的考生人数推算，多久会出现第一个被淘汰的？”
这场考试没有六十分及格的规定，满分入选，非满分回家，简单明了。
主考官扬起眉头：“五百一批的话，至少五千人以内是不会出现的，我估计……至少得一万人以后。”
另一名考官对此兴趣缺缺，岔开话题问：“来魔法学校碰运气的人不会少于百万这个数字，五百一批，得什么时候才能考完？”
“后面会增加座位的。”
“好吧，希望多加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