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关于“后台”和“黑幕”的流言,像梅雨季节无孔不入的潮气,阴湿而烦人,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了明德高中的角落。它们不像之前那样铺天盖地,而更像是一种阴冷的低语,一种躲在屏幕后肆意窃笑的幸灾乐祸,一种试图在那轮刚刚升起的骄阳上抹黑子的徒劳努力。
最初,A班里的同学大多选择沉默。有人觉得流言不值一驳,林晚照的成绩摆在那里,根本无须多言。有人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认为林晚照本来就不在意这些,何必去替她解释。她看起来不需要任何人的声援。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眼见着流言在别的班里越传越广,眼见着有人在课间小声议论,甚至把那份恶意当成茶余饭后的笑料,越来越多的A班同学心里开始憋着一股气。
他们看在眼里:林晚照依旧是第一个到教室的人,也是最后一个离开图书馆的人;她的桌上堆满了竞赛资料,笔袋破旧,却从未离手;老师送来的推荐名额,她没有丝毫受宠若惊,只是冷静地评估时间与精力,写在她那本磨损的笔记本里。她的每一份努力,他们都在日常里看得清清楚楚。
这些才是真实。越是对比,那些阴暗的流言就越显得卑劣。
转折发生在一个寻常的午休。
几个别班的男生,打完球靠在A班教室门口的窗边歇气,手里拿着水瓶,边喝边议论。
“哎,你说那个林晚照,真有那么神吗?一次次满分?我咋不信呢。”
“谁知道呢,听说家里后台硬得很,老师都捧着。说不定有内幕。”
“我看也是,不然哪有那么快的进步?演戏呗……”
他们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教室里的A班学生听得一清二楚。原本安静的午休,顿时被刺破。
坐在门口的学习委员陈默,第一个皱起了眉头。他放下手中的笔,眼神冷了下来。还没等他开口,一个平日里温吞、胖胖的男生突然“砰”地一声合上书,整个人猛地站了起来。
他脸涨得通红,几步冲到门口,声音颤抖却高亢:“你们胡说八道什么!”
那几个别班男生愣住了,没想到会有人反应这么激烈。
“什么内幕消息!什么后台!你们见过她做题吗?见过她那些草稿纸吗?”胖男生声音越来越大,几乎带着怒吼,“我见过!我就坐她附近!她写题根本不用停顿!那不是背答案,那是真正懂!你们什么都不知道,还在这瞎说!”
他的爆发,像一记战鼓,把全班憋着的火气彻底点燃。
“就是!”一个女生猛地拍下书,走到门口,声音坚定而激动,“你们除了在背后酸,干过什么正经事?林晚照每天刷题到几点,我们都看在眼里!她的笔记有多厚,你们能想象吗?你们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胡说八道!”
“天天嚷嚷后台!她刚转学来的时候被欺负得那么惨,怎么没见后台出来?现在人家靠实力拿第一了,你们就说她有后台?合着好事都得是你们的呗!”另一个男生冷冷补刀。
“还有上次钢笔事件,你们都忘了?江心柔设计陷害她,结果呢?被林晚照用物理定律当场拆穿!那种脑子、那种逻辑,是走后台能走出来的?”
就连李莉的一个旧跟班,此刻也低声附和了一句:“我也得说,她的东西全是自己学的,我们都看见过。”虽然声音不大,却让周围人都听见了,气氛更是一边倒。
陈默也走到门口,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却比任何情绪化的争辩更有分量:“林晚照的成绩,是一次次考试验证出来的。没有任何水分。她的天赋和努力,全班同学都是见证者。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请不要再散布这种荒唐的谣言。”
A班的同学一个接一个站了出来,你一言我一语,将自己平日里所见的细节说了出来。有人说她每天六点就到教室,比保洁阿姨还早;有人说她课间十分钟从不闲聊,只看笔记;有人说帮她收过作业,本子沉得要死,全是手写演算;还有人提到,她总是问老师更优的解法,而不是直接要答案。
他们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带着一股同仇敌忾的气势。那几个别班男生被围得哑口无言,脸涨得通红,只能讪讪地丢下一句“随便说说而已”,灰溜溜地跑开了。
走廊安静下来,但A班的胸腔里那股气,却还在翻腾。有人提议:“光我们说没用,得让更多人知道。”立刻有人附和:“对!去论坛发帖,把我们看到的全写出来!”
于是,一个临时的小小“编辑部”就在教室里成立了。有人负责写,有人负责提供素材,有人整理照片。短短一个下午,他们就合力完成了一篇帖子,标题直白而有力:《我们是高二(A)班的学生,我们为林晚照作证!——你所不知道的学神日常》。
帖子没有华丽辞藻,也没有情绪化的咆哮,只是平实地记录着无数真实细节:
“我是她同桌,我可以证明,她课间十分钟都在看笔记。”
“她每天第一个到教室,最后一个离开图书馆。”
“她的草稿纸是真的,我帮她收过,厚得像小山。”
“她问老师问题,从来不是答案,而是思路。”
“她上次在物理课上,当场指出老师的一个错误推导,并给出正确方法。”
“她看的很多书是英文原版,我们连书名都看不懂。”
“她拒绝了老师的补习邀请,因为她有自己的计划。”
帖子里还配了几张模糊的照片:凌晨空荡教室里的孤单背影,图书馆一角堆积如山的资料,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的公式……所有细节加在一起,比任何解释都更有说服力。
很快,帖子在论坛上爆火。下面的回复,几乎是一边倒的支持。
“破防了!这才是真学霸!”
“实名respect!A班牛逼!”
“我之前怀疑过,现在打脸了。”
“看完帖子我默默收起手机,开始写作业。”
“那些黑子脸疼吗?拿点真证据啊!”
散布流言的小号瞬间噤声,没人敢再跳出来。
这一役之后,林晚照的形象不仅没有受损,反而更加高大、真实。她的努力被看见,她的实力被证实,她的名字再次稳稳地压在了所有质疑之上。
当放学铃声响起,教室里同学们一个个走向她,带着真诚的笑容:“林晚照,明天见!”“学神,以后多指教啊!”
林晚照抬起头,看着那一张张热情的脸,愣了片刻。她看过论坛上的帖子,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习惯了独自承受恶意,却很少体验到这样整齐而坚定的守护。
她沉默了片刻,终究轻轻点了点头。嘴角,似乎微微上扬。那一瞬,坚硬的心底,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透进来温暖的光。
实力,不仅能赢得敬畏,也能换来守护。她终于明白,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