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蓝裙女子的声音并不大，却如一块寒冰投入滚沸的油锅，让整个水榭瞬间死寂。
潜龙渊。
一个陌生的名字，却带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厚重感，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太子朱宏宇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发白，他强行压下心中的屈辱，沉声问道，“潜龙渊是何地？阁下所言，又是什么意思？”
蓝裙女子没有看他，目光依旧飘向远方上空，仿佛在与这满堂权贵说话，会脏了她的眼睛。
反倒是她身旁的凌公子，重新在席间坐下，端起酒杯，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才玩味地开口。
“看来你们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放下酒杯，发出一声轻响，敲击着每个人的神经。
“此方天地，你们称之为大明，在我们看来，不过是十万山脉环绕的一隅囚笼。囚笼之外，有中州唐皇朝，有西漠佛国，有北原王庭，更有无数宗门世家林立。”
他每说一句，在场宾客的脸色便难看一分。这些话，无异于将他们引以为傲的国度，贬低成了蛮夷之地。
“而潜龙渊，”凌公子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莫名的狂热，“便是这片囚笼之地，一处每隔五百年才会开启一次的洞天福地。
它不属于任何皇朝，也不属于任何宗门，是天地造化而成的一方秘境。而你们大明建国也才不过四百年，不知也属实正常。”
他顿了顿，享受着众人震惊的神情，继续道：“渊内，有上古大能遗留的传承洞府，有早已绝迹的天材地宝，随便得到一样，都足以让一个凡夫俗子脱胎换骨，让一个先天武者，窥见脱凡之上的风景。”
脱凡之上！
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水榭中炸响。
对于大明皇朝的武者而言，脱凡境已经是传说中的存在，是能守护一国气运的定海神针。而这人口中的潜龙渊，竟然有机缘能让人窥见那之上的境界？
林渊站在朱婉莹身后，眼底深处，精光一闪而逝。
上古大能遗留的传承洞府，看来此行是来对了。
虽然他还不知晓上古大能遗留得功法传承品级如何，但是能引得中州诸多势力前来争抢，想必也不会低于玄级功法，说不定更高。
他此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皇室藏书阁虽然书籍不少，但真正顶级的功法秘籍，绝不会对外人开放。这潜龙渊，听起来就像一个堆满了极品装备和高级技能书的隐藏副本。
这不比在京城按部就班地谋划，要快得多。
“既然是如此宝地，为何要与我大明分享？”太子朱宏宇冷静下来，问出了关键。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分享？”
凌公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太子殿下，你太高看自己了。
潜龙渊机缘无数，凶险同样无处不在。进入其中的，不止是我天剑宗的弟子，还有中州其他宗门的天才，甚至北原与西漠的年轻高手。”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
“你们，不过是去凑数的。当然，若是运气好，在里面替我天剑宗的师兄弟们当当炮灰，采到一两株灵药，活着出来后，我天剑宗自然也不会亏待你们。
一本黄级上品的功法，或是一枚能助你突破瓶颈的丹药，都算赏赐。”
话语极尽羞辱。
太子的脸庞涨成了猪肝色，身后的勋贵子弟们更是个个怒目而视，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可无人敢再站出来。
连赵世勋都被一指秒败，他们上去，也是自取其辱。
魏延见气氛不对，连忙起身打圆场：“凌公子，话不能这么说。大明亦是人杰地灵，能为天剑宗分忧，也是我等的荣幸。”
他说着，朝太子使了个眼色。
朱宏宇深吸一口气，终究是将那口恶气咽了下去。
他明白，他们皇室如今没得选，之所以会有这场宴会，也是对方在想办法打压整个大明的傲气，让他们好好办事，父皇选择隐忍，他若在此刻撕破脸，只会让事情无法收场。
“十日之后，皇家演武场，大明会选出十名最优秀的青年才俊，听候差遣。”太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太子殿下深明大义。”凌公子满意地点了点头，不再看他，目光重新落回朱婉莹身上。
“你，叫朱婉莹是吧？”他问道。
朱婉莹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
“你虽然败了，但勇气可嘉，根基也算扎实。这十个名额，有你一个。好好准备，别在潜龙渊里第一天就死了。”
这番话听似提点，实则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施舍。
朱婉莹却没有动怒，她缓缓站起身，对着凌公子微微颔首：“多谢。”
她败得心服口服，也让她看清了世界的广阔。这点言语上的轻视，与能通往更高武道的机会相比，无足轻重。
她的反应，让凌公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就连那名蓝裙女子，也第一次正眼看了她一下。
宴会的气氛已经彻底毁了。
太子朱宏宇找了个借口，带着一脸铁青的朱晓芸和受伤的赵世勋等人，先行告退。其余宾客也纷纷起身告辞，不敢再多留片刻。
“我们也走吧。”林渊低声对朱婉莹道。
朱婉莹点了点头，转身便走，没有丝毫留恋。
回程的马车上，车厢内一片寂静。
朱婉莹坐在窗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久久没有说话。她身上的衣料被剑气划开了一道口子，那截被削断的青丝，随风飘荡。
“你好像，一点也不沮丧。”林渊忽然开口。
朱婉莹转过头，透过车窗的日光照在她的侧脸上，她的眼中非但没有失落，反而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为什么要沮丧？你没出现之前，我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今天我虽然败了，但我也看到了通往更高处的路。
秦修，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连他一招都接不下？”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林渊的声音很平静，“你真正努力修炼的时间不过十年，而他，自小便有顶尖的宗门培养，功法、资源、见识，都远超于你。
能在他面前站着，已经胜过这满京城的所谓天才。”
得到林渊的肯定，朱婉莹脸上的光彩更盛。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嗯！十日之后，你要不要也去拿一个名额！到时我们一起去！”
看着她斗志昂扬的样子，林渊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可以，只不过我不会用真实面貌去。“
想了想，林渊突然用手蒙住了他的脸，接着一阵骨骼摩擦声响起，朱婉莹好奇看过去。
就看到林渊手拿开之后，出现了一张陌生的脸庞，而这张脸正是林渊在清河宫时，大师兄凌霄的脸，而他身上的气息也变成了先天第七重的地步。
朱婉莹微微张大了嘴，虽然在十年前林渊也给他易过容，但那时候林渊的易容技术还是太过于粗糙，只要仔细观看，总能看出几分异样来。
哪有现在这般，无论是相貌还有气息，都那么惟妙惟肖，完全看不出有丝毫动手脚的感觉。
而且以朱婉莹先天强者的感知，要不是她是亲眼看着林渊变成另一个人的过程，她是真不敢相信此刻坐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是秦修，因为林渊变的不止是样貌，还有气质。。
“哇！秦修，这招我也要学，我也要学，你教教我好不好嘛！”
朱婉莹反应过来，立刻扑进了林渊怀中撒起娇，这些年她没少用这种方式向林渊哄骗她心仪的武功。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比林渊大，但是相处起来，她总是习惯性的把林渊当成比自己还要大的哥哥。
“好！你先起来，都多大的人呢，还用撒娇这套手段。”
林渊看着在自己身上不断摩擦的朱婉莹无奈的开口道。
“嘿嘿！”朱婉莹连忙坐起身来，对着林渊露出了一个调皮的笑容。
林渊重新恢复了原样，他之所以变换模样，是让朱婉莹到时候记得他伪装的样子，至于身份什么的，直接就安排成朱婉莹的护卫就好了。
反正现如今以朱婉莹的实力，带着一个先天护卫出行也没有什么突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