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颜心心就站在了新划出的试验田边上。她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在地上画线，嘴里念叨着宽窄行距。系统界面浮现在眼前：【任务“开辟新试验田”进度：10%】。她弯腰抓起一把土，搓了搓，皱眉。
这地偏沙，保水差，得加堆肥。
她转身朝村口喊：“王婶！牛粪筛好了没？”
远处传来应声：“来了来了！小桃帮你挑来的！”
李小桃扛着半筐沤好的粪肥，一路小跑过来，额头上全是汗。她把筐放下，喘气说：“师父，我按您说的，加了草木灰和碎稻壳，应该不会烧苗。”
颜心心点头：“行，铺匀了，等会翻地用。”
她正要接过铁锹，忽然听见村道上传来马蹄声。一队人马缓缓驶入青竹镇，马车朴素，没有旗号，但驾车的人穿的是宫中侍卫服。队伍在村口停下，一个年轻男子跳下车，没走正路，直接踩着田埂走过来。
他一身素色锦袍，发冠简单，走到颜心心面前，双膝跪地，双手伏地行大礼。
“学生萧明煦，愿执弟子礼，拜您为师，习农耕之道。”
颜心心手里的铁锹差点掉地上。
她盯着那人看了三秒，认出来了——太子。那天在金銮殿，他坐在侧席，一句话没说，眼神一直盯着她手里的红薯苗看。她还记得系统弹幕当时飘过一句：“这位公子瞳孔放大，心跳加快，疑似重度农技爱好者。”
可再怎么爱好，也没见过太子下田拜师的。
她没扶人，反而叉腰问：“你知道锄头多重？”
太子抬头，额头沾了点泥，也不擦：“寻常锄头四斤六两，握柄需留三寸余力，翻土时肩不耸，腰不塌。”
颜心心眯眼：“那红薯几月栽？”
“清明前后，地温过十二度，覆膜保温，北方宜垄作防涝。”他顿了顿，“您在直播里讲过三次，我都记了笔记。”
颜心心眉毛一挑。
她又问：“鸡粪要沤几天才不烧根？”
“至少二十日，加草木灰中和酸性，翻堆三次，闻着没臭味才算好。”太子说完，从袖中掏出一本薄册子，“这是我抄的《农桑辑要》，请您过目。”
颜心心没接。
她蹲下来，平视着他：“你为啥要学种地？”
太子沉默了一下，声音很轻：“去年北地旱，我随皇叔去巡查，看见一家老小啃树皮。他们说，宁可饿死也不逃荒，因为走了，地就荒了。可他们守着的地，一亩只收半斗粮。”他抬头，“我想知道，怎么让地多长粮食，让人少挨饿。”
颜心心站起身，伸手拉他：“起来吧。”
太子被她拽起来，膝盖上全是泥点。
她拍了拍他肩膀：“行，既然功课做得足，那我就当回师父。”
话音刚落，系统弹幕唰地跳出一行字：【检测到高纯度求知欲，触发隐藏成就——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颜心心瞥了一眼，嘴角微扬。
她拎起一把小号锄头，塞进太子手里：“先学翻土。别想着一口气翻一亩，今天能翻好这一垄就算合格。”
太子双手握住锄柄，用力往下挖。土块飞溅，他动作僵硬，没两下就喘上了。锄头卡在土里，他拔不出来，脸涨得通红。
颜心心没笑，走过去，一脚踩住锄背，轻松撬出土块。
“翻土不是拼命，是找节奏。”她示范一次，“前脚蹬，后脚撑，腰发力，别用手蛮拉。你看这土，发白说明缺氮，发黑才是肥沃。咱们这片地沙多，得混黏土，还得加堆肥。”
她指了指李小桃刚铺好的粪肥：“等会把这些翻进去，晒三天，再整地。”
太子抹了把汗，重新开始。动作还是笨，但比刚才稳了些。一锄、两锄、三锄……他咬牙坚持，手心很快磨出发红的印子。
围观的村民越聚越多。
王翠花抱着扫帚站在人群外，嘀咕：“我的天，太子爷真下地啊？”
旁边妇人扯她袖子：“你说卿姑娘敢收吗？万一教不好，是不是要掉脑袋？”
王翠花一瞪眼：“放屁！我家卿卿连皇叔都敢怼，教个太子怎么了？往后咱们青竹镇就是皇家农学院！”
她说完，带头鼓掌。
噼里啪啦的掌声响起，村民们也跟着拍手。
太子听见了，回头一笑，满头大汗，却笑得灿烂。
颜心心看他一眼，突然说：“停。”
太子立刻停下。
她走过去，蹲下，指着土里一根细草芽：“认识这个吗？”
太子摇头。
“这是稗子，长得跟稻苗一模一样，但抢肥抢光，一株能毁一窝秧。”她拔出来，“以后每天开工前，先练辨草。什么时候能闭着眼分清杂草和幼苗，才算入门。”
太子郑重点头：“是，师父。”
颜心心站起身，环视一圈村民：“从今往后，每月初八，开‘田间讲堂’。谁想学都来听。种地不分贵贱，能养活人的手艺，就是最高贵的手艺。”
人群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欢呼。
王翠花冲上来，一把搂住她脖子：“我就知道！我家卿卿迟早要带我们发财！”
颜心心被勒得直咳嗽：“松手！我还得盯他翻土呢！”
她指向太子，太子立刻挺直腰板，继续锄地。第三垄刚翻到一半，手指已经起了水泡，但他没喊停。
系统界面再次闪烁：【教学有效性指数达标，影响力范围扩展至皇室，农技传播模块激活】。
颜心心看着太子弯腰劳作的背影，心里忽然踏实了。
她不是一个人在种地了。
她转身拿起自己的锄头，蹲到太子旁边的垄沟里，一起翻。
“翻土的时候，耳朵也要用。”她说，“听土的声音。沙壤土脆，黏土闷，翻对了，土会‘沙沙’响，像炒豆子。”
太子侧耳去听。
果然，锄头切入土中，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他眼睛一亮。
颜心心继续挖，一边讲：“种地是懂天、懂地、懂作物脾气。你不了解它，它就不理你。你对它好，它就拿粮食回报你。”
太子一边听，一边照做。动作慢慢顺了，节奏也找到了。
太阳升到头顶，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进土里。
王翠花送来两碗凉茶。
太子接过，先递给颜心心：“师父请用。”
颜心心看他一眼，笑了：“不错，有点徒弟样了。”
她接过茶，喝了一口，放下碗，指着田头一堆新运来的秸秆：“下午把这些铡碎，拌进堆肥。你要是能铡满一筐，今晚我就教你做抗寒红薯苗的催芽法。”
太子立刻站起身：“我现在就去。”
他走向铡刀架，双手握住刀柄。第一刀下去，秸秆没断，手震得发麻。
颜心心没管他，转身检查刚翻过的地。
土翻得深浅不一，但态度认真。
她低声说：“系统，记录一下，今天开始，新增‘教学日志’。”
【已建立档案：学员姓名——萧明煦；身份——太子；学习内容——基础农事操作；当前评级——F（入门级）】
她点头。
远处，太子终于铡断了一捆秸秆，咧嘴笑了。
颜心心走过去，递给他一块布：“缠手上，别磨破了。”
太子接过，低头包手。
这时，李小桃跑来：“师父！桃梨树那边，有两株叶子发黄，是不是缺肥？”
颜心心应声：“走，去看看。”
她迈步要走，回头对太子说：“你先练着，我回来检查。”
太子点头：“是，师父。”
她带着李小桃往东边走，穿过一片刚翻好的地。阳光照在新土上，泛着湿润的光。
桃梨树在田角，嫁接处绑着麻绳，枝条抽出嫩叶。其中两株确实发黄，叶片薄。
颜心心蹲下，扒开根部土壤看了看。
“不是缺肥。”她说，“是伤流太重，接口没封好。去拿蜂蜡来，再剪点新鲜柳枝敷上，能促愈合。”
李小桃飞快跑去取材料。
颜心心坐在田埂上等。系统界面弹出提示：【检测到宿主社会职能进化，即将解锁“农技传承”支线任务】。
她没急着点确认。
远处，太子还在铡秸秆。一下，一下，动作越来越稳。
她忽然觉得，这块地，真的能长出未来。
李小桃抱着蜂蜡和柳枝跑回来，气喘吁吁。
颜心心接过，正要起身，忽然听见系统警报轻响。
【警告：检测到高频震动，来源——桃梨树根部】
她低头，看见那株发黄的桃梨树根边，泥土微微拱起，一条细如发丝的根须正在缓慢移动，像蛇一样，钻向另一株嫁接苗的根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