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过军营，吹得火把忽明忽暗。颜心心走在回程路上，袖子里的竹简紧紧贴着手臂。她没回头，脚步没停，脑子里全是那几张数据图——抗旱一号的根系比普通稻强三倍，耐毒测试存活率百分之九十二，七天出苗，三十天移栽，时间来得及。
她不能等天亮。
回到临时住处，油灯还亮着。她把竹简摊开，铺在桌上，拿起炭笔开始写。系统界面浮现在眼前，调出模拟图卷：左边是普通稻苗被黑雾侵蚀倒伏，右边是抗旱稻根如银网，把毒素往外推。画面自动生成古风长卷，题字“毒土生金穗，荒年有粮归”。
她一边画一边记。蚀脉菌怕高温，翻地晒土能杀一部分；抗旱稻本身抗性强，配合凤凰蛋壳粉做基肥，能提前激活土壤免疫力。这些都要写进去。她又翻出小陶盆，里面刚冒芽的幼苗嫩绿挺拔，根部透明，像水晶丝缠着泥土。
这一版报告必须让人一眼看懂。
她写了两个时辰，眼睛发涩，手心出汗。最后一笔落下时，窗外已经泛白。她把画卷卷好，塞进竹筒，用布包紧。天刚亮，宫里来人传话，太后召见。
马车等在门口。她抱紧竹筒上了车，靠在车厢壁上闭眼歇了片刻。脑子还在转：试点选三个村，青竹镇她熟，雁门屯靠官道，柳河村水源干净，最适合做对照。种下去之后每天记录生长数据，系统会自动生成进度图。要是有人质疑，就把图拿出来。
皇宫大门到了。
她下车，整理衣裙。发间胡萝卜玉簪还在，袖口沾了点墨迹，擦不掉就算了。守门太监看了她一眼，没拦。萧沉渊已经在殿外等着，玄袍未换，脸上有倦色，看见她点点头。
“你准备好了？”
“带了图，带了苗，带了话。”她说，“就看太后信不信。”
他看着她：“你说得清楚，我就敢保。”
两人并肩走进太极殿偏阁。太后坐在凤座上，脸色不太好，眼下有青黑。听说是连着几晚没睡好，边境告急的消息压着心头。她抬眼看他们进来，目光先落在萧沉渊身上，再移到颜心心。
“你说你能救粮荒？”
颜心心上前一步，双手奉上竹筒：“臣女不敢说救，只能说尽力。这是‘抗旱一号’的种植方案，请太后过目。”
太监接过，打开，将画卷缓缓展开。
太后低头看。画中两株稻苗对比鲜明，一枯一盛。她手指轻轻抚过那株挺立的，问：“这真是你能种出来的？不是哄人的把戏？”
“不是把戏。”她说，“我昨夜亲手种了一盆，今天早上已经出苗。它不挑地，不怕旱，更能扛住敌人下的毒。只要种子到位，五天育秧，二十天就能扎稳根。”
太后抬头：“你一个姑娘家，怎么知道这些？”
“我天天跟土打交道。”她说，“百姓种一年粮，就盼一家吃饱。现在有人往水里下毒，想让田里颗粒无收，这不是害庄稼，是寒人心。我不服气，就试了这个稻。”
系统弹幕在脑中跳出来：“宿主语气再低三分，眼泪别真掉下来。”
她吸了口气：“我知道朝廷信不过我一个平民女子。但我不要官位，不要赏赐，就想把这稻种下去。要是成了，百姓有饭吃；要是不成，我一人担责。”
太后沉默。
萧沉渊开口：“儿臣已下令封锁三地，销毁所有可疑种子。若新稻可行，我们还有时间补救。若再拖延，春耕错过，今年北境百万人口将无粮可收。”
太后慢慢点头：“你说得对。可这事太大，一旦推行失败，动摇的是朝廷威信。”
“那就先试点。”颜心心立刻接话，“只在青竹镇、雁门屯、柳河村三地种，每村百亩，由我亲自督导。七天出苗，您亲眼看看是不是真的能活。”
她从包袱里拿出小陶盆，捧到台阶前：“这是我昨夜种下的，浇的是渠水，里面含有微量蚀脉菌。今天是第二天，已经破土。请您派人盯着，七日内若死了一株，我立刻认错。”
太后看着那点嫩绿，眼神动了。
她抬手，示意宫人端一碗水来。清水倒入陶盆，泥土微微下沉，幼苗晃了晃，没倒。
“若此稻真能活……”她低声说，“便是苍生之福。”
她抬头，声音变稳：“传我懿旨——即日起，设三村为抗旱稻试点，由颜心心全权负责；户部拨专款购种，工部协助建暖棚育苗；各地州县派农官前来学习，三年内推广至所有边疆屯田！”
话音落，殿内静了一瞬。
随即有太监快步出去传令。颜心心松了口气，腿有点软，但还是站着没动。
萧沉渊看了她一眼：“辛苦了。”
“还没完。”她说，“种下去只是第一步，得活得好才算数。”
太后这时又开口：“你在宫里先住下吧。偏殿已收拾好，方便你随时答问农事。等第一批秧苗稳了，再回田里也不迟。”
她愣了一下，点头：“是。”
走出偏阁，阳光照在脸上。她眯了下眼。萧沉渊陪着她往偏殿走，路上一句话没说。到了门口，他停下。
“我去盯北境动静。”他说，“你好好休息。”
“我不累。”
“你的眼皮在抖。”
她摸了摸眼角，确实有点控制不住。连着两夜没睡，身体已经到极限。
“喝点热的再忙。”他递过来一个食盒，“粥，趁热。”
她接过，揭开盖子，米香飘出来。喝了一口，温热顺下去，人好像才活过来一点。
偏殿不大，床、桌、柜都有。她把竹筒放在桌上，陶盆摆在窗台边。系统提示音响起：
【新任务发布：大规模育苗启动】
【目标：培育五千株健康秧苗】
【奖励：人气值+500，解锁‘快速催芽’技能】
【倒计时：72小时】
她坐到桌前，打开本子开始列清单：种子分配比例、育苗土配方、每日巡查安排、防虫药配比……正写着，外面传来脚步声。
“颜姑娘。”是个年轻官员，“户部侍郎让我来请教，种子专款如何发放？是直接给村长，还是由您统一分配？”
她合上本子，站起身：“先见一面再说。”
那人点头哈腰地等着。她整了整衣襟，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走吧。”
她跟着走出去，背挺得很直。走廊阳光斜照，灰尘在光里浮动。她走过一处门槛时，脚下一滑，伸手扶了墙才站稳。手心蹭到一点灰，她没管，继续往前走。
偏殿门口那盆幼苗在微风里轻轻晃动，一片叶子边缘微微卷起，像是要展开新的一轮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