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色微亮。
青龙水库的水面笼罩着一层薄雾。
一百二十个通过体能和水性测试的汉子，在水库边的空地上站成队列。
空气里只有他们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陈墨轩站在队伍前面，脚边趴着元宝。
大圣和大米在远处撒欢，没敢靠近这片场地。
陈墨轩看了一眼手机。
八点整。
他拿起喇叭。
“各位，早上好。”
所有人的身体都站得更直了一些。
“从今天起，进行为期三天的岗前培训。”
“这三天，决定谁能最终成为我们伏龙村竹筏项目的第一批撑筏工。”
“培训很严，随时淘汰。怕吃苦的，现在可以走。”
陈墨轩放下喇叭，目光扫过人群。
没有人动。
“好。”
陈墨轩点头，指了指旁边的一艘楠竹竹筏和一堆橙色救生衣。
“第一项，理论培训。”
把二伯陈建义和水库管理员老李头走上前。
“我请来了两位老师，给大家讲水上的规矩。”
陈建义往前站了一步，他一辈子都在跟山水打交道。
“我叫陈建义。”
“我不多说废话，就三点。”
他伸出三根布满老茧的手指。
“第一，敬畏。”
“这水，养我们，也能要我们的命。”
“游客的命，你们自己的命，都在你们手里的竹篙上。”
他的声音不大。
“第二，观察。”
“撑筏子不是光用傻力气。要看天，看风，看水流。乌云从哪来，水面起了什么波纹，都是信号。”
“看懂了，才能安全。”
“第三，冷静。”
“水上出了事，你们不能慌。你们一慌，一船人都得完。”
陈建义讲完，退了回去。
老李头走上前来，他守了这水库几十年。
“我姓李，大家叫我李叔。”
“老陈讲的是大道理，我讲点实际的。”
他拿起一件救生衣，给自己穿上。
“这个东西，叫救生衣，是救命的。”
“这几根带子，系紧。下面这两根，从腿中间穿过去扣好。”
“不然人一落水，衣服浮上来，人沉下去，白搭。”
他又拿起一个红色的救生圈。
“看到人落水，先把这个扔过去，让他抱住。你们再靠近。”
老李头讲得极细，哪里有暗流，哪里水草多，都一一说明。
一个上午，一百二十个人就在岸边听课。
李强和王浩听得最专注，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中午，村委食堂送来饭菜。
白米饭，两大桶炖菜。
众人席地而坐，吃得呼呼作响。
下午，实操培训。
陈墨轩亲自下场。
他跳上一艘竹筏。
“撑筏子，不用胳膊使蛮力。”
“看我的脚，马步要稳，重心要低。”
“用腰腹发力。”
他将竹篙在水中一点。
竹筏平稳向前。
转弯，掉头，靠岸，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十人一组，上船练习。”
第一组人跳上竹筏。
场面瞬间混乱。
有人的竹筏在原地打转。
有人的竹筏剧烈摇晃，人差点落水。
只有村里的陈小虎，很快找到了感觉，竹筏撑得有模有样。
岸上的人群发出一阵笑声。
陈墨轩沿着岸边来回巡视，挨个纠正。
“你！重心太高！腿弯下去！”
“手握太紧了！放松！”
“看水下！有暗礁！”
第二天，培训升级。
紧急救援演练。
几个农场员工扮演落水游客。
“噗通！”
一个人跳进水里，开始呼救。
正在练习的撑筏工立刻划着竹筏冲过去。
问题马上出现。
有人离得太近，竹筏差点撞上落水者。
有人扔救生圈，扔偏了。
一个年轻人心急，自己跟着跳下水，结果腿部抽筋，反倒需要别人去救。
陈墨轩划着竹筏，把那个抽筋的年轻人拉了上来。
“淘汰。”
他只说了两个字。
那个年轻人脸色灰败，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意识到这不是玩笑。
接下来的演练，每个人都格外谨慎。
李强表现出色，准确抛出救生圈，指挥竹筏靠近，伸出竹篙，成功将人救到筏边。
整个过程，冷静，高效。
陈墨舟在旁边看着，没有说话。
第三天，最后一项培训。
服务与讲解。
陈墨轩在岸边架起大屏幕，播放苏浅月提前录好的视频。
视频里，苏浅月笑容亲切。
“大家好，我是苏浅月。”
“撑筏工，撑的是筏，服务的，是人。”
“第一，仪容仪表。衣服要干净，人要清爽。”
“第二，服务用语。主动问好，耐心解答。”
“第三，你们是伏龙村的讲解员。”
“要学会讲故事。讲我们村的树，我们村的戏台，我们农场的菜。”
“你们的每一句话，都在为伏龙村代言。”
视频结束。
陈墨轩站了出来。
“下面，最后一项考核。”
“每个人，撑竹筏带我游览一圈。把我当成游客。”
“考核开始。第一个，李强。”
李强吸了口气，走上前。
他先帮陈墨轩穿好救生衣，仔细检查每一个卡扣。
然后扶着陈墨轩，上了竹筏。
“老板，您坐稳了。”他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
竹篙一点，竹筏离岸。
李强一边撑筏，一边讲解。
“老板，您看这水，是青龙水库。水从牛首山顶的雪化了流下来，能直接喝。”
“那边那座山，像牛头，所以叫牛首山。”
他的讲解很朴实，很真诚。
陈墨轩安静地听着。
竹筏行至水库中心。
周围很静。
陈墨轩的身体突然向一侧倾斜。
“哎哟”一声。
他从竹筏上翻了下去。
“噗通！”
水花溅起很高。
李强没有慌，他立刻扔下竹篙。
抓起竹筏上的救生圈。
手臂用力一甩。
橙色的救生圈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在陈墨轩身边。
“老板！别慌！抓住那个圈！”
他大声喊，然后迅速趴在竹筏上，伸出手，做好了拉人的准备，身体压低，稳住了竹筏的重心。
陈墨轩从水里冒出头，看着李强一连串标准而冷静的反应。
脸上，露出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