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万毒谷外围，灰色雾气随着暮色渐浓而愈发厚重，像一块浸了墨的棉絮，将整个山谷裹得密不透风。空气里的腥甜味变成了刺鼻的腐臭，寻踪瓷在林默掌心烫得惊人，上面的黑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都换上防毒面具。”苏晴从储物袋里取出几个青铜面具，分发给众人，“这面具能过滤大部分毒气，但遇到瘴气浓度高的地方，还是得靠自身灵力抵御。”
众人依言戴上面具，冰凉的金属贴着脸颊，稍稍隔绝了些腐臭。林默将小白护在身后——玄水麒麟虽能控水，却对这种阴腐毒气抵抗力稍弱，他特意用玄水净火在小白周身裹了层薄茧，以防万一。
“潜入路线我已经标好了。”苏晴展开一张羊皮地图，上面用朱砂画着一条蜿蜒的路径，“从西侧的裂隙进去，那里是守卫最薄弱的地方，尽量别惊动巡逻队。”
林小婉从药篓里拿出几株散发着异香的草药，分给众人：“这是‘醒神草’，嚼在嘴里能提神，万一吸入少量毒气也能缓解。”
柳燕握紧了腰间的软剑，眼神紧张却故作镇定：“要是遇到守卫怎么办？”
“能避就避，避不开就动手，别留活口。”苏晴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一丝冷硬，“万毒谷的人个个心狠手辣，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众人不再多言，跟着苏晴，猫着腰钻进了灰色雾气中。
雾气比想象中更浓，能见度不足五尺，脚下的路湿滑泥泞，踩上去发出“咕叽”的声响，偶尔还能踢到不知名的白骨，让人头皮发麻。
小白走在林默脚边，鼻子不停嗅着，每当靠近隐藏的毒草或陷阱时，就会用尾巴轻轻扫他的脚踝示警。林默依着小白的提醒，几次避开了脚下冒出的毒刺和暗坑里的毒液。
“这麒麟真是个宝贝。”赵雷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赞叹，“有它在，咱们能少走不少弯路。”
林默没接话，只是更加警惕地观察四周。寻踪瓷上的黑气时浓时淡，显然谷内的毒气分布并不均匀，而最浓郁的那一处，正隐隐指向山谷深处。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南疆口音。
“……那批噬灵蛊快成了，谷主说再过三天，就能拿去试验了。”
“试验？又要抓那些散修来喂蛊？”
“不然呢？难道用咱们自己人？嘿嘿，听说这次培育的噬灵蛊，连筑基期修士的灵气都能吞……”
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铁链拖地的“哗啦”声。
苏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带着众人躲到一丛茂密的毒藤后面。林默透过藤叶的缝隙看去，只见两个穿着黑袍的万毒谷弟子，正押着一个浑身是伤的修士往前走。那修士气息奄奄，手脚都被铁链锁着，显然灵气已被抽走了大半。
“噬灵蛊果然快成了。”苏晴的声音带着寒意，“看来消息是真的。”
赵雷握紧了铁锤，指节发白：“这些杂碎！”
“别冲动。”林默按住他的胳膊，低声道，“他们人虽少，但周围说不定有暗哨。”
就在这时，被押的修士忽然抬起头，看到了毒藤后的林默等人，眼里闪过一丝绝望的光亮，猛地挣扎起来：“救我！求求你们救我！”
两个黑袍弟子一惊，立刻转身看向毒藤的方向，手里的骨笛放到了嘴边——显然是要示警！
“动手！”苏晴低喝一声，率先冲了出去，一道火球术直取左边的黑袍弟子！
赵雷紧随其后，铁锤带着劲风砸向右边的弟子！林默则祭出玄水净火，化作一道蓝白色的火焰，缠向那支即将吹响的骨笛！
变故突生，黑袍弟子显然没料到会遭遇伏击，左边的被火球术击中胸口，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右边的骨笛被火焰缠住，刚想扔出毒粉，就被赵雷一锤砸中脑袋，脑浆迸裂。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前后不过一息时间。
“快撤！”苏晴一把拉起那个受伤的修士，“这里不能久留！”
众人刚跑出没几步，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笛声，尖锐刺耳，显然是警报！紧接着，四面八方都响起了脚步声，火把的光芒在雾气中摇曳，越来越近！
“被发现了！”柳燕脸色发白。
“跟我来！”林默看着寻踪瓷，上面的黑气在西侧最淡，“这边有一条小路！”
他带着众人钻进一条狭窄的石缝，小白在前面开路，用头撞开挡路的碎石和毒藤。石缝仅容一人通过，后面的喊杀声和笛声越来越近，还有毒烟顺着石缝飘进来，带着刺鼻的气味。
“往这边！”林默根据瓷片的指引，不断调整方向，在错综复杂的石缝中穿行。小白的鳞片不时亮起蓝光，将靠近的毒烟驱散。
不知钻了多久，前方忽然出现一丝光亮。林默加快脚步，钻出去一看，竟是一个隐蔽的山洞，洞口被藤蔓遮掩，外面的喊杀声已经听不太清了。
众人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摘下面具，脸上满是冷汗。
“多亏了你，林师弟。”苏晴抹了把脸，语气里带着后怕，“刚才要是被围住，我们就完了。”
那个被救的修士也缓过劲来，对着众人连连磕头：“多谢各位恩公救命！我是‘流云宗’的弟子，被万毒谷的人抓来当祭品……”
“先别谢，说说谷里的情况。”林默扶起他，“噬灵蛊到底培育得怎么样了？”
修士脸色一白，显然受了极大的惊吓：“已经成了！我亲眼看到的，那些蛊虫像小蛇一样，通体漆黑，只要沾到修士的血，就能顺着经脉钻进体内，不到半个时辰，就能把人的灵气吸光……谷主说，三天后就要用这批蛊虫对付各大宗门！”
众人心里一沉，果然和传闻一样！
“那谷主是什么修为？”苏晴追问。
“不清楚，但至少是金丹期！”修士颤抖着说，“他身边还有四个护法，都是筑基后期，个个心狠手辣……”
金丹期！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中修为最高的苏晴也才筑基初期，根本不是对手！
“我们得想办法把消息传出去。”林小婉急道，“让各大宗门尽快派人支援！”
苏晴点头：“我这就用传讯符……”
她刚掏出传讯符，就脸色一变：“不好！传讯符用不了，这里被阵法屏蔽了！”
林默也试了试自己的传讯符，果然毫无反应。
山洞里瞬间陷入死寂，每个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阴影。
无法传讯，意味着他们被困在了万毒谷，不仅要面对即将成型的噬灵蛊，还要对抗一个金丹期的谷主和四个筑基后期的护法。
这几乎是死局。
林默看着手里的寻踪瓷，瓷片上的黑气依旧浓郁，但在黑气最深处，却隐隐有一点微弱的金光在闪烁，像是某种克制之物。
“说不定……还有机会。”林默忽然开口，“寻踪瓷显示，谷心有克制毒物的东西，或许能毁掉噬灵蛊。”
“谷心？”被救的修士脸色更白，“那里是万毒谷的禁地，守卫最森严，还有‘毒尸大阵’，进去就是死路一条！”
“死路一条，也得闯闯。”苏晴站起身，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噬灵蛊流出去危害东域。”
赵雷也握紧了铁锤：“苏师姐说得对！大不了拼了！”
柳燕和林小婉对视一眼，也点了点头。
林默看向小白，小白用头蹭了蹭他的手心，发出一声坚定的嘶鸣。
他深吸一口气，将寻踪瓷握紧：“那就先养好精神，明天一早，闯谷心！”
山洞外的雾气依旧浓重，笛声和喊杀声渐渐平息，却让人更加不安。
但山洞里的五人一兽，眼神却都变得坚定起来。
哪怕前路是死路，他们也选择往前走。
因为有些责任，必须有人扛起来。
林默靠在石壁上，运转《九转炼神诀》恢复灵力，小白趴在他身边，雪白的皮毛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光。
他知道，明天的路，会比落仙谷和南疆丛林，更加凶险。
但他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