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林子昂，显然是真的头疼了。
作为林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他见过的商业风浪不算少，但眼前这两个妹妹掀起的“沙雕风暴”，其传播路径和影响力，已经完全超出了他过往的商业认知。
“法务？”林晚把手机开了免提，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含糊不清地回答，“哥，我们遵纪守法好公民，要什么法务？”
“遵纪守法？”林子昂的声音拔高了八度，“你们现在是网络热点的中心！你们的直播切片、你们的cp名、甚至你们吵架的每一句话，都被人注册成了商标！还有那些模仿者，打着你们的旗号招摇撞骗，这背后涉及到的知识产权和名誉权问题，你们考虑过吗？”
林晚和苏晓晓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茫然。
她们光顾着看热闹了，还真没想过这么深层次的问题。
“行了，别啃苹果了！”林子昂在那头叹了口气，语气又缓和下来，“我已经让公司的法务部成立了一个专项小组，对接你们这边的事情。总之，你们记住，人红是非多，从今天起，你们不能再把自己当成小打小闹的网店主了。”
挂断电话，林晚和苏晓晓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哥哥的这通电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她们一夜爆红的滚烫头脑上。
是的，她们火了，火得一塌糊涂。
而爆火带来的，不仅仅是粉丝和订单。
打开公司的公共邮箱，里面已经被雪花般的邮件彻底淹没。
【尊敬的“冤种姐妹”，我们是xx牌薯片，诚邀您们成为我们新品‘地狱辣’口味的首席体验官……】
【晚晚老板晓晓员工你们好！我是《互联网观察》杂志的记者，希望能对您二位进行一次深度专访……】
【“晚风晓月”szd！我们是国内最大的同人创作平台，诚邀您们入驻，并开设专属cp创作专区……】
广告邀约、品牌联名、媒体采访、节目通告……五花八门，应有尽有。这些在过去看来遥不可及的合作机会，如今像是不要钱的大白菜一样，争先恐后地挤进了她们的邮箱。
苏晓晓滑动着鼠标，看得眼花缭乱：“姐，我们好像……真的成大人物了。”
林晚却没说话，她的目光，被一封标题加粗、字体最大的邮件给吸引了。
发件人是：星耀传媒。
“星耀传媒？”苏晓晓也看到了，惊讶地捂住了嘴，“就是那个号称‘网红届黄埔军校’，旗下签了十几个千万粉大V的国内第一mcN？”
林晚点了点头，点开了邮件。
邮件的内容言辞恳切，礼貌周到，通篇都在表达对她们才华的欣赏和对她们未来发展的看好。而在邮件的附件里，是一份厚达五十多页的pdF文件。
文件的标题，简单直接——《S级签约合同》。
合同里承诺的条件，优厚到令人发指。
他们承诺，一旦签约，将为“冤种姐妹”配备最顶级的运营、商务和公关团队；承诺为她们对接一线明星的合作资源；承诺每年投入不低于八位数的资金进行流量推广；甚至承诺，可以帮助她们成立个人品牌，并打通线下的实体销售渠道。
这几乎是一条通往成功的康庄大道，一条能让她们从“网红”一步登天，成为真正“明星”的捷径。
苏晓晓看着合同里的条款，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姐……这……这是不是天上掉馅饼了？”
林晚没有立刻回答，她靠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眼神里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就在这时，苏晓晓的手机突然“叮”地响了一声。
她拿起来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了。
“姐！你快看这个！”
苏晓晓把手机递过来，屏幕上，是一个正在直播的界面。
直播间的名字叫：“暴躁姐妹花”。
画面里，是两个长相甜美的女孩。一个扮演老板，正叉着腰，模仿着林晚的语气，声色俱厉地训斥着另一个女孩。另一个女孩则扮演员工，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似乎在“委屈”地哭泣。
她们卖的产品，是一款印着卡通猫爪的t恤。
从直播间布景、主播人设、吵架台词，到卖货的产品风格，一切都像是一个像素级的复制品。
然而，这种复制，却显得无比拙劣和僵硬。
老板的“暴躁”，只停留在提高音量和瞪眼睛的层面，毫无林晚那种深入骨髓的“贱气”和吐槽的智慧。
员工的“哭泣”，也只是干打雷不下雨，眼泪全靠眼药水，完全没有苏晓晓那种“委屈中带着一丝好笑”的浑然天成。
“吐了，这模仿也太低级了吧？”苏晓晓皱着眉头，满脸嫌弃。
“是不高级，”林晚凑过来看了一眼，眼神却慢慢变得凝重，“但是，你看她们的在线人数。”
直播间的在线人数，稳定地维持在五万人左右。
对于一个新号来说，这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数据了。这意味着，即使是如此拙劣的模仿，也已经开始有效地分流她们的观众。
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
就在她们观察这个“暴躁姐妹花”直播间的时候，林晚的手机上，推送了一条新的娱乐新闻。
新闻的标题是：《网红经济的泡沫：深度剖析“冤种姐妹”爆火背后，是内容创新还是审丑狂欢？》
文章的作者，是一个自诩为“商业观察家”的网络大V。
整篇文章，用一种看似客观、理性的笔调，将“冤种姐妹”的成功，归结为“迎合大众低级趣味”、“宣扬丧文化”、“没有核心价值”，并断言这种模式只是昙-花一现，很快就会被观众抛弃。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黑粉评论了。
这是一篇精心策划、逻辑“自洽”的黑稿。
文章一出，底下立刻涌现出大量表示“赞同”的水军评论，节奏带得飞起。
苏晓晓看着那篇黑稿和评论区里不堪入目的言论，气得小脸通红：“这太过分了！他们怎么能这么胡说八道！”
林晚却没有生气。
她只是冷静地看着那篇文章，又看了看那个“暴躁姐妹花”的直播间，最后，目光落在了桌上那份来自“星耀传媒”的、散发着诱人气息的S级合同上。
她的脑海里，瞬间勾勒出了一幅清晰的图景。
一边，是国内最大的mcN机构递过来的橄榄枝，是资本铺就的康庄大道，只要签下这份合同，她们就能一步登天，获得庇护，再也不用担心这些烦人的黑稿和模仿者。
另一边，是一个背景不明、来势汹汹的模仿者，以及背后那只若隐若现、操控舆论的资本黑手。如果拒绝签约，她们就必须以“草台班子”的形态，去独自面对这场来自“正规军”的围剿。
捷径，还是险路？
接受招安，还是坚持独立？
这是她们爆火之后，面临的第一个，也是最重大的一个战略抉择。
苏晓晓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她看看那份能解决一切烦恼的合同，又看看那个令人作呕的模仿者直播间和网络上铺天盖地的黑稿，漂亮的眉毛紧紧地蹙在了一起。
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意义上的担忧。
“姐，”她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林晚转过头，看着苏晓-晓。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迷茫和恐惧。
恰恰相反，她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和明亮。
那是一种属于猎人的眼神，一种在看到棘手猎物时，才会迸发出的、混杂着危险与兴奋的光芒。
她缓缓地，勾起了嘴角。
“怎么办？”
“当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