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轩他爸的食品厂，想和咱们合作？”李骁龙差点把手里的藕粉袋捏破，眼睛瞪得像个圆红薯。
苏晚举着手机点头，屏幕上还停留在周明轩发来的消息：“我爸说看了‘红珠落雪’的试吃反馈，想搞条专门的生产线，先从杭州铺起。”她突然笑出声，“他还说，让你带点新琢磨的方子，杭州的龙井和桂花，正好能当配料。”
李骁龙立刻翻出背包里的笔记本，哗啦啦翻到“竹节甜”那页：“龙井！加进红薯泥里肯定清香！就叫‘龙井薯雪’，包装画西湖断桥，齿轮小人撑着伞站在桥头，手里举着雪糕——”
话没说完就被苏晚拽着往车站跑，她兜里的手机还在震，周明轩发来了消息：“食品厂在杭州郊区，离梅家坞不远，那边的茶农刚采了新茶。”
火车上，李骁龙对着窗外的稻田画草图，笔尖在纸上戳出个小茶杯：“得让茶农尝尝，咱的红薯配龙井，是不是比配杨梅更对味。”苏晚正查杭州的甜品店，突然指着屏幕笑：“你看这个‘定胜糕’，红乎乎的，像不像咱的红薯泥蒸出来的？要不试试做个‘定胜薯糕’雪糕？”
李骁龙凑过去看，突然一拍大腿：“就用红曲米调色！跟咱山坳村的红皮蜜薯绝配！”他摸出从扬州带的藕粉，“再裹层藕粉冰壳，咬下去先是茶香，再是薯甜，最后有点红曲的微酸——”
“像在西湖边逛了一圈。”苏晚接话，指尖在手机上敲出“杭州计划”：1. 梅家坞采新茶；2. 找周厂长谈生产线；3. 试做“龙井薯雪”“定胜薯糕”；4. 拍西湖晚霞当包装背景。
车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远处的灯火像撒在水面的糖粒。李骁龙把笔记本按在胸口，耳机里不知何时换成了《杭州》，调子轻快得像船桨划水。他突然想起张教授说的“生长”，原来这红薯的甜，真能顺着铁轨跑，跑到苏州的巷弄，跑到扬州的桥洞，现在又要跑到杭州的茶山里，长出一整个江南的味道来。
“等合作成了，”他碰了碰苏晚的胳膊，“让周厂长在生产线旁装个小展台，摆上咱的旧零件——齿轮崩了的故事，得让吃雪糕的人也听听。”
苏晚笑着点头，往他手里塞了颗从苏州带的桂花糖。糖在舌尖化开时，火车正好报站：“前方到站，杭州。”
周厂长的食品厂藏在茶园深处，厂房墙上爬满了爬山虎，远远望去像块嵌在绿海里的白瓷。周明轩早在门口等着，手里拎着个竹篮，掀开布一看，是刚炒好的龙井新茶，绿得发亮。
“我爸在车间等着呢，”他往李骁龙手里塞了一小袋茶叶，“刚试了你的‘龙井薯雪’方子，茶味太淡，得再加两克。”李骁龙捏了捏茶叶，指尖沾着点清香：“咱试验田的蜜薯甜重，是得浓点才压得住。”
车间里机器正嗡嗡转，周厂长指着条空着的生产线：“这条专门给你们改的，能调温度和搅拌速度，保证红薯泥不结块。”他拿起块样品雪糕，咬了口直点头，“这红曲米加得妙，甜里带点鲜，像咱杭州的酱鸭，有回味。”
李骁龙盯着机器的搅拌桨：“转速能不能再慢三成？赵磊说红薯纤维不能打碎，得留着点嚼头。”周明轩立刻掏出扳手：“早给你备着可调速的电机了，跟咱挖薯机的变速箱一个原理。”
下午去梅家坞时，茶农正蹲在地里采茶。李骁龙捧着试做的“龙井薯雪”递过去，老太太抿了一小口，指着茶树根：“这土跟你们龙凤山的不一样，带点沙，种出来的茶才香。”她突然往李骁龙兜里塞了把茶籽，“回去种种看，说不定能长出会结红薯的茶树。”
苏晚举着相机拍茶农捏雪糕的手，阳光透过茶叶照在雪糕点上，泛着层淡淡的绿。“包装就用这张，”她晃了晃相机，“齿轮小人蹲在茶丛里，手里既握锄头又拿茶杯，像个‘茶薯双料专家’。”
傍晚坐在西湖边的长椅上，三人分吃最后一块“定胜薯糕”。晚霞把湖面染成蜜色，周明轩突然说：“我爸想在包装上印行字——‘龙凤山的红薯，游过了江南’。”李骁龙嚼着雪糕笑：“得加上‘带着齿轮印’。”
苏晚没说话，只是把相机里的照片导进电脑。从山坳村的晒谷场到苏州的巷弄，从扬州的石桥到杭州的茶园，那些沾着土、裹着水、带着茶香的雪糕，像串会跑的甜，把南北的故事都串在了一起。
远处的雷峰塔亮了灯，李骁龙摸出笔记本，在最后一页画了个大大的箭头，指向北方：“下一站，回家。让老乡们看看，他们种的红薯，在江南结出了多少甜。”
晚风带着桂花香吹过来，混着雪糕的余味，像在说——这趟旅程还没完呢，毕竟，甜是会跟着脚步，一直长下去的。
周明轩摇头摆手：“”骁龙，别着急啊，你和苏晚好不容易来一趟，走，去断桥，你俩也体验一把许仙和白娘子。”
李骁龙刚咬了口手里的“龙井薯雪”，闻言差点把雪糕掉地上，耳根瞬间红得像熟透的蜜薯。“别瞎闹，”他往苏晚身后躲了躲，“那是神话故事，俺俩去凑啥热闹？”
苏晚笑得直不起腰，伸手拽住他：“去嘛去嘛，就当给‘断桥薯雪’拍包装素材。”她晃了晃相机，“你看这西湖的水，这断桥的影，拍出来肯定比设计图好看。”
周明轩早拉着两人往湖边走，路过租衣铺时还非要塞给他们一套素色长衫和白色旗袍。“入乡随俗，”他把李骁龙按在镜子前，“你看这眉眼，穿上长衫还真有点书生气，就是手里少把油纸伞——哦对，拿你的雪糕当道具正好。”
李骁龙硬着头皮穿上长衫，站在断桥上浑身不自在，手里的“龙井薯雪”化得飞快，奶油滴在衣襟上。苏晚穿着旗袍走过来，手里捏着片刚捡的荷叶当伞，笑得眉眼弯弯：“许公子，借过一下？”
“别叫我许公子，”李骁龙窘迫地挠头，“叫我李骁龙就行，或者……红薯养殖户。”他突然指着湖面，“你看那游船，像不像咱皮卡车？就是人家装的是游客，咱装的是挖薯机。”
周明轩在旁边举着手机录像，笑得直喊：“出戏了出戏了！白娘子你快用你的‘法术’把他的红薯雪糕冻住！”苏晚真就伸手捂住雪糕，假装念咒：“天灵灵地灵灵，红薯雪糕别化净——”
风从湖面吹过来，带着水汽和茶香。李骁龙看着苏晚被风吹乱的碎发，突然觉得这场景比包装素材还珍贵。他低头舔了口雪糕，龙井的清苦混着红薯的甜，像极了此刻的心情——有点傻气，又有点甜丝丝的暖。
“行了行了，”他脱下长衫往周明轩手里塞，“素材也拍了，戏也演了，该去琢磨生产线了。”话虽这么说，却偷偷往苏晚手里塞了块没化的“定胜薯糕”，“拿着，白娘子也得吃甜的。”
苏晚接过雪糕，指尖碰到他的手，像触到了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格，凉丝丝的，却在心里漾开圈热乎的水纹。远处的雷峰塔在暮色里闪着光，周明轩还在念叨“法海快来收了这俩吃货”，而李骁龙的笔记本上，又多了行字：断桥的弧度，适合做雪糕勺的柄。
原来神话里的甜，和现实里的甜，从来都离得不远。
傍晚的西湖边，晚风卷着荷花香扑在脸上，苏晚看着李骁龙蹲在柳树下，对着湖面比划雪糕模具的弧度，突然觉得心跳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手里还捏着半块“龙井薯雪”，奶油沾在鼻尖也没察觉，嘴里念念有词：“断桥的弧度太弯，做模具得改三成，不然脱模时会粘……”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侧脸的轮廓被镀上层金边，认真得有点傻气，却让人移不开眼。
这几天，她总看见这样的他：在食品厂盯着搅拌桨算转速，眼睛亮得像藏着星星；在茶园接过茶农递的茶籽，小心翼翼揣进兜里，说要带回试验田试试；就连刚才在断桥上闹别扭，耳根红透了，也不忘把快化的雪糕往她手里塞。
他的世界好像很简单，装满了红薯、雪糕、机器零件，却又藏着股韧劲——像龙凤山的土地，看着朴实，却能长出最甜的蜜薯。苏晚突然想起在苏州巷口，他说“红薯的甜得慢慢熬”，原来他自己也是这样，不声不响的，就把人的心熬得软软的。
“在想啥呢？”李骁龙突然回头，手里举着片柳叶，“你看这叶子的边，做雪糕的花边咋样？”
苏晚慌忙别过脸，假装整理相机：“挺好的……就是别被周明轩看见，又该说你走火入魔了。”指尖碰到相机冰凉的外壳，才发现自己的脸有点烫。
远处传来周明轩喊吃饭的声音，李骁龙拉起她就跑，手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像握着块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雪糕，凉丝丝的，却烫得人心里发慌。
跑过湖边的石拱桥时，苏晚看着两人交叠的影子，突然希望这路能长点，再长点。她想，等回到试验田，一定要拍张他蹲在红薯地里的照片，背景是实验室的灯，还有那堆旧零件——那才是他最帅的样子，是让她心动的，藏着烟火气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