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哪都通总部大厦。
顶层会议室的百叶窗拉得严丝合缝，新风系统嗡嗡作响，却吹不散那股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一张红木长桌，赵方旭坐在主位。
他面前摆着一个特制的防爆玻璃盒，盒子里并没有什么危险品，只有半片残破的柳叶。
那叶子边缘泛黄，甚至有些卷曲，看起来随处可见。
但赵方旭盯着它的眼神，像是在看一枚随时会引爆的核弹头。
周围坐着一圈公司的技术骨干和智囊团成员。
一个个低着头，没人敢大喘气。
“检测结果呢？”
赵方旭敲了敲桌子。
“赵董……”
技术部的主管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把平板电脑推了过去。
“无法解析。”
“哪怕是离开了本体，这片叶子上残留的能量结构依然……依然不符合我们已知的任何一种物理规则。”
“就像是……活着的一样。”
赵方旭看着屏幕上那一连串红色的乱码，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活着。
这两个字像针一样扎进他耳朵里。
这哪里是叶子，这是那位远在千里之外的“神”，留在京城的一只眼睛。
“咚咚。”
敲门声响起，很轻，却让会议室里好几个人抖了一下。
门被推开。
徐四叼着根没点着的烟，先探了个头进来，随即侧身让开。
徐三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
而在两人中间，陆灵珊穿着一身简单的运动服，没化妆，头发随意扎了个马尾。
她走得很慢，步子也不重。
但随着她跨过门槛，会议室里那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高层们，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甚至有人想站起来。
这是生物本能。
面对捕食者的本能。
赵方旭重新戴上眼镜，站起身，那张胖乎乎的脸上挤出一个标准的职业笑容。
“陆小姐，请坐。”
他指了指自己右手边那个空置的位置。
陆灵珊扫了一眼那张椅子。
没坐。
她走到玻璃盒前，伸出手。
“咔。”
那个据说能防住c4炸药的防爆锁，在她指尖下像是纸糊的，直接弹开。
她捏起那半片柳叶，放回衣兜。
“大人的东西，不喜欢被放在笼子里。”
陆灵珊的声音很轻，听不出喜怒。
但会议室里的温度，似乎降了几度。
赵方旭的手僵在半空，随即自然地收了回去，挥了挥手。
“你们都出去。”
技术主管如蒙大赦，抱着平板电脑带头往外跑，甚至忘了关投影仪。
不到十秒，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四个人。
赵方旭，陆灵珊，还有充当门神的徐三徐四。
“陆小姐，既然来了，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赵方旭坐回椅子上，那股属于上位者的气场重新凝聚。
“龙虎山这次的手笔，太大。”
“一剑开天，废了五个掌门，现在整个异人圈都在传，说现在的世道，龙虎山说了算。”
“那位柳真人，到底想干什么？”
“是要把这天下异人，都变成他花园里的花草吗？”
这番话很重。
徐三皱眉，看向赵方旭。
徐四嚼了嚼烟嘴，没说话，眼睛盯着陆灵珊的反应。
陆灵珊笑了。
很淡的一个笑容，却带着几分讥讽。
“赵董，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她拉开椅子，坐下，身体后仰，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
“大人如果真有这个心思，今天坐在这里跟你谈的，就不是我。”
“而是那些藤蔓。”
赵方旭瞳孔微缩。
他想起了关于一品轩茶楼的报告。
那个原本位于繁华地段的茶楼，现在已经成了一片原始森林。
“那他想要什么？”
赵方旭问。
陆灵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赵董，对于‘伊甸园’，你知道多少？”
听到这三个字，赵方旭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终于变了颜色。
他沉默了足足半分钟。
“最高机密。”
“威胁等级，S级，远在全性之上。”
“我们只知道他们在西方有很大的势力，掌握着一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技术。”
赵方旭说完，死死盯着陆灵珊。
“龙虎山，知道他们的底细？”
陆灵珊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一个U盘，顺着光滑的桌面滑了过去。
“这里面，是大人送给公司的见面礼。”
“关于‘上帝之矛’的能量解析，还有他们在华夏布置的三个暗桩名单。”
赵方旭一把按住U盘，手背上青筋暴起。
这正是公司目前最缺的情报。
“条件呢？”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更何况是那位“柳真人”送的。
陆灵珊竖起一根手指。
“第一，合作。”
“接下来的战争，龙虎山负责正面战场，也就是处理那些所谓的‘神’和‘天使’。”
“公司负责扫尾，情报支持，以及……把那些碍事的苍蝇清理干净。”
赵方旭深吸一口气。
这哪里是合作。
这是分工。
而且是指挥式的分工。
“如果不呢？”
赵方旭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陆灵珊看着他，眼神清澈得像是一潭死水。
“大人说了。”
“如果公司做不好清洁工，他不介意让马村长造点扫地机器人出来。”
“虽然可能吵了点，也不太懂规矩，但胜在听话。”
徐四忍不住“噗”地笑了一声，又赶紧捂住嘴。
马仙洪的那些“扫地机器人”，那是能把整座城都扫平的玩意儿。
赵方旭苦笑。
他听懂了。
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但他偏偏没法反驳。
因为龙虎山现在有这个实力。
“第二。”
陆灵珊竖起第二根手指。
“龙虎山需要在京城有个落脚点。”
“那座茶楼，还有周围两公里的地皮，大人要了。”
“理由？”
“种树。”
陆灵珊回答得理直气壮。
“大人觉得京城的空气不太好，需要净化一下。”
赵方旭眼角抽搐。
两公里的地皮。
在寸土寸金的京城。
就为了种树？
而且一旦答应，那里就会成为法外之地，成为龙虎山插在公司心脏上的一根钉子。
“赵董，你可以拒绝。”
陆灵珊看着赵方旭犹豫的样子，慢条斯理地说道。
“但茶楼里的那些‘肥料’，可能还需要发酵一段时间。”
“万一泄露点什么毒气出来……”
“给！”
赵方旭猛地一拍桌子，打断了陆灵珊的话。
“地皮我批！特批！”
“按‘特殊生态保护区’的名义划拨给龙虎山！”
他怕了。
那个疯子连天都能劈开，谁知道他会不会真的在京城放毒。
“痛快。”
陆灵珊竖起第三根手指。
“最后一条。”
她拿出一张写满字的A4纸。
“这是马村长开的单子。”
“上面的材料，三天内，送到龙虎山。”
赵方旭接过那张纸，扫了一眼，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高纯度钨合金三十吨】
【航天级碳纤维五百箱】
【大型粒子对撞机核心组件一套】
【军用级量子通讯基站三座】
……
这哪是修道。
这是要造高达啊！
“有些东西……是违禁品。”
赵方旭咬着牙。
“那是你们的事。”
陆灵珊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大人只要结果。”
谈判结束。
或者说，单方面的通知结束。
陆灵珊转身往外走，经过徐四身边时，停了一下。
“烟少抽点。”
“大人不喜欢烟味。”
说完，她推门离去。
徐四看着手里的烟盒，愣了一下，然后把它捏扁，扔进了垃圾桶。
“老三，听见没？”
“以后这京城，得多一条规矩了。”
会议室里。
赵方旭瘫坐在椅子上，手里紧紧攥着那个U盘。
他看着窗外那道还没完全愈合的天痕，喃喃自语。
“变天了……”
“从今天起，这异人界的姓，得改了。”
“姓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