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时间，似乎也按下了暂停。
张之维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回响。
糖豆？
她管这神丹叫糖豆？
她还要……分我几颗？
也就在他世界观彻底崩塌，神魂都快要离体之际，那只白皙娇嫩的小手，已经从怀里那一捧“糖豆”中，仔细地，认真地，挑出了一颗。
那一颗，最大。
那一颗，最亮！
通体碧绿得仿佛要滴出水来，内里那一缕细若游丝的金色电光，更是凝练到了极致，几乎化作了实质！
陆灵珊捏着这颗“糖豆”，献宝似的，递到了张之维的面前。
“张师兄，你也吃！”
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不带一丝杂质。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真诚与友善，不含半点施舍或炫耀。
仿佛，她递过来的，真的只是一颗寻常的，味道不错的糖果。
轰！
“张师兄”三个字，如同一道暖流，又如同一柄重锤，狠狠地撞进了张之维的心里。
他当场就愣住了。
师兄？
她叫我……师兄？
不是那个代表着辈分与距离的“师侄”，而是带着一丝亲近，一丝平等的“师兄”！
这一瞬间，张之维心中那股因为巨大差距而产生的辛酸、苦涩、不甘，竟奇迹般地被冲淡了几分。
一种莫名的暖意，在他那颗饱经沧桑、早已坚如磐石的道心深处，悄然升起。
仿佛，眼前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女，并未将他当成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师，而是一个可以亲近、可以分享好东西的……同辈人。
然而，这丝暖意，仅仅持续了不到一秒。
下一刻。
他所有的心神，他所有的感知，他全部的意志，都被眼前那颗近在咫尺的【乙木雷元丹】，彻底吸引，彻底吞噬！
太完美了！
这颗丹药，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
张之维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金光咒，在不受控制地自行运转！丹田深处那缕修炼了数十年的阳五雷本源，更是发出了欢呼雀跃般的共鸣！
同源！
这丹药中蕴含的雷法道韵，与他自身所学，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无上神物！
只要服下这一颗……
不！
或许只需要闻一闻这股药香，他那困扰了数年，迟迟无法突破的瓶颈，就有可能……松动！
巨大的惊喜，如同山洪海啸，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什么旁敲侧击？
什么套话？
什么天师的矜持与威严？
滚他妈的！
在一位真正的求道者眼中，在通往更高境界的无上机缘面前，那些东西，算个屁！
张之维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而粗重。
他那双深邃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那颗丹药，里面燃烧着最原始，最炙热的渴望！
他那只背在身后，原本还藏着猴儿酒的手，此刻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伸了出来。
他想要！
他做梦都想要！
“多……多谢师叔！”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声音干涩，嘶哑，还带着无法抑制的颤音。
他想学着陆灵珊那样，喊一声“师妹”，拉近一下关系。
可话到嘴边，那根植于骨子里的，对高阶存在的敬畏，还是让他下意识地用上了最恭敬的称呼。
他的手，颤颤巍巍地，就要触碰到那颗能让他修为再进一步的无上宝丹。
他甚至已经开始幻想，自己服下丹药后，修为暴涨，金光咒与阳五雷齐齐突破，从此横压一个时代的风光场景！
然而。
就在他的指尖，距离那颗丹药，只剩下不到一寸距离的时候。
一道平和淡然，却带着一丝玩味的声音，幽幽地响了起来。
“灵珊。”
负手站在一旁的楚休，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院中每一个人的耳中。
陆灵珊闻言，下意识地就要把手缩回来。
张之维那颗火热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完了！
祖师爷不让给！
一股巨大的失落感，瞬间将他淹没。
他僵在半空中的手，伸也不是，缩也不是，尴尬到了极点。
楚休看着眼前这滑稽的一幕，那份刻在骨子里的恶趣味，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火候，差不多了。
他看着一脸茫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陆灵珊，继续用那平淡的口吻说道：
“天师远来是客，又为我龙虎山立下大功。”
“你怎么能这么小气？”
“一颗怎么够？”
楚休的声音，顿了顿。
他伸出手，在那一大捧【乙木雷元丹】里，随意地，像是抓了一把瓜子一样，抓起了一大把。
然后，在张之维那已经彻底呆滞，彻底石化的注视下。
他将这一大把，足足有十几颗神丹，塞进了陆灵珊那只递出去的小手里，让那只小手瞬间变得满满当当。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头，看向如同木雕泥塑般的张之维。
“天师，别客气。”
“就当是，本座请你吃的。”
“糖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