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式化”！
墟灵传递出的这个词，带着一种程序般的冰冷决绝，比任何“毁灭”、“终结”之类的词汇更令人心悸。这意味着，归墟之眼不再将他视为需要“考验”或“清理”的对象，而是判定为必须彻底删除的“系统错误”！
那股正在归墟之眼核心凝聚的排斥与修正之力，尚未完全降临，其无形的威压已让李不言周身刚刚稳固的混沌道域剧烈震颤，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解。与墟灵融合带来的力量，在这宇宙级的“铁律”面前，依旧显得如此渺小。
绝对的死局，似乎已然注定。
然而，就在这意识即将被绝对力量碾碎的绝望边缘，李不言那融合了万古记忆与深渊本源的混沌道心，却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跨越了无尽时空壁垒传递而来的……共鸣！
这共鸣，并非能量，也非神念，而是一种无形的、纯粹的信念与祈愿！
他“听”到了——
在凡间，大夏洛邑的人皇殿前，幸存的星火军将士与无数百姓，在夏鸿轩的带领下，面向苍穹，以最虔诚的心念，呼唤着“不语刀尊”之名。
那微弱的皇道龙气与星辰信念，汇聚成一道几不可察的金色细线，顽强地穿透了仙界的死域壁垒。
在妖界，青鸾妖王立于万妖祖地复苏的祖灵祭坛之上，率领万妖发出无声的咆哮，那新生的、带着蛮荒与自由意志的妖力，如同青色潮汐，试图冲击世界的屏障。
在魔渊，那沉睡的血刹魔君不灭战意微微跳动，无数魔族遵循最古老的契约，将狂暴的魔念投向虚空。
甚至在封闭的佛国，那串曾被李不言收取的木质佛珠，于寂静中泛起微光，隐隐与那“寂灭禅”的意境相合，传递出一丝超脱的祝福。
还有鬼界残存的意志，古仙一脉最后的祈盼……无数微弱的光芒，从六界各个角落升起，如同黑夜中倔强闪烁的萤火，跨越了种族、界域与生死的隔阂，向着归墟之眼这片终极黑暗之地，汇聚而来！
这些信念太微弱了，分散时，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在李不言那包容一切的混沌道我感应下，它们被清晰地捕捉、汇聚！
“他们……未曾忘记……”墟灵的意念中，透出一丝久违的、近乎“动容”的情绪波动。它守护了万古，见证了太多遗忘与背叛，此刻的景象，超出了它的数据推演。
李不言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那即将降临的“格式化”之力，也不再去看那仍在虎视眈眈的“噬界之黯”。他将全部的心神，沉入了与这万千信念的共鸣之中。
他的混沌道我，不再是吞噬死寂星空的凶兽，而是化作了一张无比温柔、无比宽广的“网”，轻轻接住了这些跨越万水千山而来的、微弱的“萤火”。
没有强行汲取，没有霸道融合。
只有无声的接纳与共鸣。
奇迹，就在这无声的共鸣中诞生。
那亿万万缕微弱得几乎随时会熄灭的信念之光，在触及混沌道我的瞬间，仿佛找到了最终的归宿与共鸣腔。它们彼此吸引，彼此增幅，开始自发地凝聚、升华！
一点极其微小、却无比纯粹、蕴含着六界万灵最本真“存在意志”的……金色火苗，就在李不言的混沌道我核心，悄无声息地，点燃了！
这火苗，并非物质之火，也非能量之火，而是……文明薪火！是生命面对终极虚无时，不屈的呐喊，是超越个体存亡的集体意志之光！
这缕“文明薪火”出现的刹那，那来自归墟之眼的、足以“格式化”一切的恐怖威压，竟然……微微一滞！
就仿佛一台绝对精密的杀戮机器，在锁定目标时，突然扫描到了某种超出其识别范畴的、不该存在的“悖论”信号。
就连那一直散发着疯狂与嫉妒的“噬界之黯”，其核心那双痛苦的眼睛，也死死地盯住了那缕微小的金色火苗，其中充满了难以理解的困惑，以及一丝……被深深刺痛般的剧烈反应！
它是由“失败”与“绝望”凝聚而成，而这缕火苗，代表的却是“希望”与“延续”，是它最无法理解、也最憎恶的存在！
李不言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低头，看着在自己掌心（意识层面）静静燃烧的、温暖而坚韧的金色火苗。他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无数张面孔，无数个愿望，无数份毫无保留的信任。
他轻轻握拢了手掌，将那缕薪火小心地护在混沌道我的最深处。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归墟之眼核心那旋转加速的黑暗漩涡，目光不再有丝毫动摇，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坚定。
他感受着掌心那缕来自整个纪元的温暖与重量，向着那冰冷的、即将降下终极裁决的归墟之眼，向着那由无数失败者怨念构成的噬界之黯，也向着自己那已然蜕变的混沌道心，发出了无声却足以撼动万古的宣告：
“此火，虽微，乃万灵之志。”
“此道，虽艰，非孤身而行。”
“汝欲格式化……”
他的意志如同出鞘的绝世神兵，带着薪火的光芒，斩向前方：
“便先问过——他们同不同意！”
（第281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