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厅里的光线压得人胸口发闷，只有每个展柜正上方悬着的小射灯亮着 —— 暖黄色的光像被掐住了似的，只聚在文物上，把青铜鼎照得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边缘还带着点射灯折射的虚影；周围的空间全陷在深灰里，连自己的影子都贴在地面上，模糊得像被水浸过，稍微动一下，影子就跟着晃，活像有东西在底下拽。
空气里飘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老木头展柜的霉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 不是鱼腥味，是像铁锈泡在水里的冷腥，冷不丁吸进鼻子，让人鼻腔一刺，忍不住打个寒颤。苏晚刚吸了两口就皱紧眉，用手肘碰了碰林默：“是诡气的味，比通道里浓了至少三倍，还带着点‘活’气，不像死煞。”
正中央的独立展柜最扎眼，整块防弹玻璃围着个半人高的战国青铜鼎，玻璃上凝着层薄霜，是展厅冷气太足结的。鼎身裹着层青绿色的铜锈，锈迹长得乱七八糟：有的地方厚得能看见裂纹，像冻裂的冰面，裂纹里还嵌着点黑渣；有的地方却薄得透出铜胎的暗红色，甚至能看见鼎身上模糊的饕餮纹，只是纹路被一层淡黑气裹着，显得阴沉沉的。
最诡异的是鼎耳 —— 两道弧形的耳柄上，缠着圈淡黑色的雾，像冬天里哈在玻璃上的白气，却比白气凝实十倍，在射灯下缓缓飘着。哪怕展厅的冷气吹得玻璃霜层更厚，那圈黑雾也没散，反而随着冷气的流动，轻轻绕着鼎耳转了个圈，连速度都没变，像有人在暗处操控似的。
“就是这鼎，上次有个游客好奇，伸手摸了下鼎耳的玻璃，当天下午就浑身软得站不住，连自己家住在哪个小区都记不清了。” 张叔伸手指着展柜，声音压得很低，却故意往前挪了两步，肩膀轻轻蹭了下玻璃，发出 “咚” 的一声轻响，像在确认玻璃够不够结实。他眼角的余光飞快扫过林默三人，见大家都盯着鼎看，又补充道：“老张跟我说，最近这鼎邪性得很，早上擦干净的锈斑，下午再看又长出来了，像有东西在鼎里面钻着往外顶，擦都擦不完，还越擦越黑。”
苏晚没等他说完，就猫着腰凑到展柜旁，灵觉记录仪的探头贴着玻璃，指尖按在检测键上没松开。屏幕上的数字 “唰唰” 往上跳，从刚进展厅的 “45%” 一路飙到 “60%”“65%”，最后停在 “65%” 不动了，红色的预警灯开始急促闪烁，“滴滴” 的提示声被她调得只剩气音，却在安静的展厅里格外清晰，像蚊子在耳边飞。
“鼎身的诡气浓度超标了！” 她皱着眉，嘴唇几乎没动，“这黑雾就是诡气凝的‘固态煞’，还在慢慢往外散，咱们在通道里闻到的煞味，肯定是从这飘过去的 —— 这鼎就是个‘诡气源头’，而且煞是活的，会跟着人动！” 她说着往旁边挪了半步，果然，鼎耳上的黑雾也跟着飘了半寸，始终对着她的方向，看得人后背发凉。
小李举着改装手电筒凑过来，原本暖白色的光柱刚靠近展柜，离鼎耳还有半米远，突然 “唰” 地变成了淡红色，像被染了血似的，连光圈边缘都泛着点黑边。手电筒外壳上的祛煞粉涂层瞬间热了起来，烫得小李 “嘶” 地吸了口凉气，手一抖差点把电筒扔了，赶紧往后撤了半步：“烫！这手电遇煞会变红，红得越浓煞越重，现在红成这样，说明鼎周围的诡气够浓，咱们得离远点，别碰玻璃 —— 万一这玻璃挡不住煞，沾到身上就麻烦了！”
他说着把光柱移到地上，红色的光映着鼎的影子，在地面上投出团发黑的轮廓，那轮廓还轻轻晃着，像鼎在 “呼吸” 似的，看得人心里发毛。
林默没说话，手悄悄摸进贴身的内袋，指尖碰到绒布袋里的古镜碎片时，明显感觉到温度又高了些 —— 之前还是暖乎乎的，现在像揣了颗刚从煤炉里夹出来的炭粒，隔着秋衣和绒布，都能感觉到那股发烫的暖意。更奇怪的是碎片上的符文，指尖轻轻蹭过，能感觉到细微的震动：不是手抖的晃，是符文自己在跳，像心脏的搏动，每跳一下，就和鼎耳上的黑雾呼应着 —— 黑雾绕鼎耳转一圈，碎片就震一下，节奏分毫不差，连快慢都一样。
他走到展柜的另一侧，隔着玻璃仔细看鼎身的锈斑。之前远看只觉得锈迹乱，凑近了才发现不对劲：锈斑的纹路不是自然形成的不规则状，反而像用细针在铜锈上画出来的，绕着鼎耳画了两道半圆弧，圆弧上还缀着细小的 “云纹”，和他内袋里古镜碎片上的符文有七分像，只是鼎上的纹路更粗，被铜锈盖得发暗，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像有人故意用锈把符文藏起来。
“这锈斑是人为画的？” 林默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起昨天发现的张叔袖口的诡气标记 —— 那标记的波动，和鼎身诡气的波动隐约能对上，难不成这鼎的 “邪性”，也是张叔搞的鬼？他悄悄抬眼，见张叔正盯着鼎耳的黑雾，眼神里藏着点急切，不像在看危险的诡气，倒像在看 “成功的作品”。
“张叔，老管理员在哪？不是说先进来跟他汇合吗？” 林默突然开口，声音打破了展厅的安静，目光扫过四周 —— 除了他们四个，整个展厅空得连个保安的影子都没有，远处的通风口 “呼呼” 地吹着风，风裹着黑雾的腥气，吹得头顶的射灯微微晃，光影在地上跳着，像有东西在暗处跟着动。他故意提老管理员，就是想看看张叔怎么圆之前 “老张在员工通道等咱们” 的话。
张叔明显愣了一下，手在口袋里攥了攥，指节都泛白了，才勉强挤出个笑：“哦，你看我这记性 —— 老张在里间收拾东西呢，他下周就退休了，要把自己的笔记、工具都清出来，怕丢了。我带你们去找他，正好里间还有件商代的青铜爵，老张说那爵身上也有奇怪的黑纹，说不定跟这鼎一样，有锚点的反应，咱们正好一起看看，省得跑两趟。”
他说着就转身往展厅深处走，脚步比刚才快了点，鞋底蹭过地面的声音都变急了，像是怕林默再追问 “为什么不先汇合”，连回头招呼都忘了。
林默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展厅最里面的墙角，有扇不起眼的木门 —— 门是深褐色的，和周围的展柜颜色差不多，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门把手上挂着个塑料的 “禁止入内” 牌，牌身被掰得歪歪扭扭的，一半贴在门板上，一半悬着，露出条指宽的缝，从缝里能看见里面黑糊糊的，连点光都没有，只有一股更浓的腥气飘出来，比鼎身的诡气还冲，吸一口都觉得喉咙发紧。
这扇门刚才进来时根本没注意到，现在一看就透着不对劲 ——“禁止入内” 的牌子明显是被人刻意掰过的，边缘还有新鲜的裂痕；门缝里的黑暗太浓了，不像普通的房间，倒像个无底洞，而且那股腥气里，还掺着点淡淡的、类似古镜碎片的能量波动，让人心里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