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剑鸣之夜
城北，废弃的第七变电所。残破的厂房如同巨兽的骨架，在惨白的月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绝缘油和铁锈的刺鼻气味，偶尔有野猫窜过，发出窸窣的声响。
凌云独立于厂区中央一片杂草丛生的空地上，周身气息内敛，仿佛与周围的破败融为一体。但他故意释放出的那一缕精纯剑意，却如同黑夜中的灯塔，清晰地昭示着他的存在。
他不需要躲藏，他就是饵。
夜风拂过他略显苍白的脸颊，带着深秋的寒意。体内，因神念反噬而躁动的气血已初步平复，但距离恢复真正的战力，还差得远。不过，足够了。他的目的并非死战，而是制造足够大的动静，为玄诚子和林夕争取时间。
来了。
几乎没有脚步声，只有细微的空气流动被扰乱的异样。四道深灰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厂区的四个角落悄然浮现，将他围在中心。统一的制服，全覆盖的头盔，冰冷的杀意——是“清道夫”，而且一次来了四个，比之前在书店遭遇的两人小队规模更大。
没有警告，没有对峙。杀戮是他们的唯一指令。
正前方的清道夫双臂护甲弹开，幽蓝色的电光瞬间凝聚成球。
左侧的清道夫手腕射出数道高频振动的能量丝线，切割空气，发出令人牙酸的嘶鸣。
右侧的清道夫脚下喷出气流，身形低伏疾冲，手臂弹出闪烁着红光的能量利刃，直刺凌云腰腹。
身后的清道夫则双臂按地，一股无形的重力场瞬间笼罩而下，试图将凌云牢牢锁死在原地！
配合默契，攻击立体，封死了所有闪避的角度。典型的围杀战术，高效而致命。
若是全盛时期的凌云，一剑便可破之。但此刻，他只能依靠千年战斗积累下来的经验和眼力，以及这具身体所能压榨出的最后一点灵力。
就在攻击及体的前一刻，凌云动了。
他没有试图硬撼那磅礴的重力场，也没有去格挡能量利刃或电光球。他的身体以一种违背物理常识的方式，如同柳絮般顺着重力场的边缘轻轻一荡，同时脚下步伐玄奥一错，险之又险地让过了能量利刃的直刺。
“嗤啦！”
能量利刃擦着他的衣角掠过，将地面划开一道焦黑的深沟。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般的交错瞬间，凌云的手指如同穿花蝴蝶，在那持能量利刃的清道夫手臂护甲的连接处轻轻一拂！一股阴柔却极具穿透力的暗劲透入！
“咔嚓！”
一声细微的碎裂声。那清道夫手臂上的能量利刃光芒骤然一暗，闪烁了几下，竟直接熄灭了！护甲下的精密结构被这巧妙的一击暂时破坏。
那清道夫动作明显一滞，头盔下的传感器似乎出现了瞬间的混乱。
与此同时，凌云借着交错的力量，身体如同陀螺般旋转，衣袖拂动间，带起一股巧劲，将侧面射来的几道高频能量丝线引偏了方向，“噗噗”几声打在了正前方那名清道夫射出的电光球上！
轰！
蓝白色的电光与高频能量剧烈冲突，猛地炸开，刺目的光芒和混乱的能量流瞬间席卷了小片区域。
正前方的清道夫被自己的电光爆炸波及，护甲上电弧乱窜，动作不由得一顿。左侧那名释放能量丝线的清道夫也被爆炸的冲击波扰乱了平衡。
四人合围的完美阵型，竟被凌云这看似轻描淡写的几下，撕开了一个短暂的缺口！
他没有任何犹豫，身形如烟，直接从缺口处掠出，向着变电所更深处、结构更复杂的厂房区疾驰。
“目标战术评估修正：极高。危险等级提升。”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从身后传来。四名清道夫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立刻调整姿态，如同最忠诚的猎犬，紧追不舍。
厂房内部，黑暗，空旷，堆满了废弃的机械和管道。这里是凌云的战场。他的神识在这里受到的限制远小于依赖科技装备的清道夫。
他如同暗夜中的精灵，在钢铁的丛林中穿梭。时而利用废弃的变压器作为掩体，躲过激射的能量光束；时而故意踢倒堆叠的金属管，制造噪音和障碍，干扰对方的追踪传感器；时而又凭借对气流和杀意的敏锐感知，预判攻击，提前闪避。
他甚至抓住一个机会，将一丝微弱的剑气打入一台尚存残留高压电的废弃配电柜。当一名清道夫靠近时，他引动那丝剑气，造成柜体短路，爆开一团耀眼的电火花，虽然没能重创对方，却也成功阻滞了其步伐。
他在拖延，在消耗。
他知道，真正的危险，绝不仅仅是这四个清道夫。
果然，就在他利用一个复杂的管道系统暂时甩开追兵，藏身于一间控制室的阴影中，稍作喘息时——
一股无形无质，却沉重如山的威压，如同冰冷的潮水，悄无声息地弥漫了整个厂区。
所有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连追兵的脚步声和能量武器的嗡鸣都戛然而止。
空气凝固了。
控制室锈蚀的铁门，在没有外力的作用下，缓缓地、无声地向内打开。
月光透过门缝，照亮了门外站立的身影。
依旧是那身银灰色的西装，挺拔，一丝不苟。英俊而毫无血色的脸上，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睛，正平静地注视着阴影中的凌云。
正是寰宇科技大厦核心控制室里的那个男人！
他来了。
没有带任何随从，只是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却比那四个清道夫带来的压力强大百倍、千倍！
凌云缓缓从阴影中走出，与他对视。体内残存的灵力开始加速流转，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不错的技巧。”男人开口了，声音平缓，没有任何褒贬，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可惜，力量层次太低。蝼蚁的挣扎，再精妙，也终究只是挣扎。”
凌云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了手，并指如剑。指尖，一点微弱的、却凝聚了他此刻全部精气神的青芒，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亮起。
他知道，这可能是一场必死之局。
但他更知道，有些剑，明知会折断，也必须要出鞘。
为了那可能已经远去的微光，为了那不该被埋葬的过去。
剑鸣之声，虽微，却响彻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