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揣着几张墨迹已干、画着融合了古今中外艺术精华(自认为)绣样草图的粗糙草纸,苏轻语感觉自己像是揣着几个即将引爆市场的“核弹”,内心充满了创业者的激动与忐忑。
(成败在此一举!能不能赚到第一桶金,摆脱赤贫状态,就看顾大娘识不识货了!(☆w☆))
再次以“散心兼了解物价”为由,苏轻语带着云雀,熟门熟路地坐上了那辆吱呀作响的青布小车,目的地——位于安定街中段,云雀之前提过的“锦绣坊”。
马车在熙攘的街道上穿行,苏轻语的心情与第一次出门时已大不相同。少了些纯粹的新奇,多了几分明确的目标感和市场调研的锐利目光。她透过车帘缝隙,仔细观察着沿途经过的其他绸缎庄、布庄,默默记下它们的门面大小、客流情况、以及门口悬挂的招牌货品。
(嗯…‘张记布行’,门面较大,主打各色棉布、麻布,客流多是普通百姓…‘华彩阁’,装修雅致,看招牌是专营绸缎和成衣,门口停着几顶不错的轿子,目标客户明显是富贵人家…市场细分做得很清楚嘛!)
很快,马车在“锦绣坊”门前停下。苏轻语下了车,仔细打量起这家她未来(希望是)的重要合作伙伴。
锦绣坊的门面不算很大,但收拾得干净利落。黑漆木门的匾额上,“锦绣坊”三个字写得端正秀气。门口悬挂着几匹颜色鲜亮的布料作为招幌,在春日阳光下颇为醒目。透过敞开的店门,可以看到里面光线充足,一排排货架上整齐地陈列着各色布料、丝线和成品绣品,隐约有几位妇人在里面挑选。
(看起来是一家定位中端、面向普通富裕人家和有点闲钱的平民百姓的店铺。装修不奢华但整洁,氛围不错。)
她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半旧的素色衣裙,深吸一口气,脸上挂起一抹温婉又略带一丝怯生生的好奇表情,抬步走了进去。云雀紧跟在她身后。
一进门,一股混合着棉布、丝绸、染料和淡淡熏香的味道便扑面而来。店内面积不大,但布局紧凑。左边是布料区,按材质和颜色分门别类叠放;右边是丝线、针黹和成品绣品区,如帕子、香囊、扇套等;最里面似乎还有个小小的隔间,隐约传来女子低声交谈和针线穿梭的声音,估计是绣娘们工作的地方。
(前店后厂,典型的手工作坊经营模式。不错,效率应该还可以。)
一个穿着干净蓝色布裙、头上包着同色头巾的年轻女伙计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笑容:“这位小姐,想看些什么?咱们这儿新到了一批杭绸,颜色正着呢!” 她目光快速扫过苏轻语朴素的衣着,笑容不变,但热情度似乎稍微降了一档。
(啧,以衣取人,古今皆然啊。不过也能理解,销售员的直觉嘛。)
苏轻语仿佛没察觉到那细微的变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腼腆笑容,声音轻柔:“我先随便看看,姐姐你去忙吧,若有需要再唤你。”
女伙计从善如流地退到一边,但目光仍不时扫过这边,显然没有完全放弃潜在客户。
苏轻语乐得清静,开始如同一个真正好奇的顾客般,在店里慢慢踱步,实则目光如电,大脑飞速运转,开启“市场分析模式”。
首先看布料区:
主要以棉布、麻布和中等档次的丝绸为主,也有少量昂贵的锦缎,但摆放的位置更靠里,估计是镇店之宝或接受预定。颜色以红、粉、蓝、绿等常见色系为主,花纹多是传统的缠枝、福寿、团花等,缺乏新意。
(布料种类覆盖目标客户群,但花色保守,缺乏让人眼前一亮的设计。机会点+1!)
再看丝线区:
色彩还算丰富,但排列有些杂乱。粗细针、顶针、绣绷等工具也一应俱全。
(基础材料齐全,没问题。)
重点观察成品绣品区:
帕子、香囊、枕套、屏风绣片……琳琅满目。苏轻语拿起一方绣着牡丹的帕子仔细看。针法很熟练,是常见的平针、套针,牡丹形态也算饱满,但……总觉得少了点灵气,构图过于饱满,留白不足,显得有些“俗”。
(技术过关,但审美停留在‘匠气’层面,缺乏艺术感和独特性。看来,市面上流行的就是这种风格?我的‘融合风’或许真能打开一片天!)
她又看了看其他绣品,发现图案重复率很高,无非是梅兰竹菊、鸳鸯蝴蝶、多子多福(石榴、葡萄)等吉祥寓意题材。
(市场同质化严重!蓝海啊蓝海!(??????)??)
就在她暗自评估时,隔间的门帘被掀开,一个约莫四十岁上下、穿着藏青色细棉布褙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精明干练的妇人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块正在检查的绣片。她目光扫过店内,在看到苏轻语时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对这位看得格外仔细、气质与衣着略有反差的小姑娘产生了一丝好奇。
(正主来了!这气场,肯定是顾大娘无疑!)
苏轻语心中一动,知道机会来了。她并没有立刻上前搭话,而是装作被旁边一架小屏风上的绣画吸引,那绣画的是常见的“喜鹊登梅”,但苏轻语却微微蹙起了眉头,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尽如人意之处。
顾大娘果然注意到了她的神情。她经营绣坊多年,阅人无数,自信眼光毒辣。这位小姑娘虽然衣着朴素,但那份沉静的气度和眼神中偶尔闪过的灵光,绝非寻常小户女子。她放下手中的绣片,缓步走了过来,语气平和地开口:
“姑娘可是觉得这‘喜鹊登梅’有何不妥?” 她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常年与丝线打交道的温和,但眼神却带着审视。
苏轻语仿佛被吓了一跳,回过神,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没、没有不妥。大娘绣工精湛,栩栩如生。只是……只是小女子觉得,这梅花枝桠的走向若是再舒朗些,留出更多空白,或许……或许更能显出冬日的清冽和喜鹊的灵动?” 她声音越说越小,带着点不确定和生怕冒犯的忐忑。
(以退为进!先肯定,再提出一点点“个人拙见”,试探反应!)
顾大娘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她重新看向那幅绣画,顺着苏轻语的话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枝桠舒朗,留白增多……似乎……确实比现在这种饱满的构图,更多了几分意境和雅致?
(这小姑娘……有点意思!寻常人只会夸绣得好,她却能看到构图上的问题?而且这提议,并非信口开河,反而切中要害!)
顾大娘再次打量苏轻语,目光中多了几分真正的兴趣:“姑娘好眼力。不知姑娘如何称呼?也对这刺绣一道有所研习?” 她语气中的探究意味更浓了。
苏轻语心中暗喜,鱼儿上钩了!她抬起头,露出一个羞涩又带着点遇到知音的欣喜笑容:“大娘叫我轻语就好。研习不敢当,只是自幼喜欢涂涂画画,对着花样子胡乱比划罢了。让大娘见笑了。”
(谦虚!低调!保持人设!)
“轻语姑娘过谦了。”顾大娘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你这‘胡乱比划’,可比许多人正经学过的都要有灵性。” 她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状似随意地问道:“姑娘今日来,可是想选些花样子?”
(来了!切入正题的机会!)
苏轻语心脏砰砰跳,知道关键时刻到了。她脸上适时的露出一丝为难和犹豫,从袖中(其实是预先准备好的)小心翼翼地抽出那几张粗糙的草纸,声音细若蚊蝇却又带着一丝期待:
“不瞒大娘,我……我平日闲着无事,自己也胡乱画了几张花样子,也不知……入不入得大娘的眼?若是……若是大娘觉得还能看,不知……可否换几个铜板,补贴些胭脂水粉钱?”
她将草纸双手递上,动作带着少女的局促和不安,眼神却亮晶晶地,充满了希冀地望着顾大娘。
顾大娘看着她那副又期待又怕受伤害的小模样,又看看那几张明显材质低劣的草纸,心中失笑,暗道果然是个家境不大好的小姑娘,想来是实在没办法了,才鼓起勇气来卖自己画的花样。
(罢了,就看在她刚才那番见解的份上,瞧瞧吧。若真画得不好,随便给几个铜板打发了,也算结个善缘。)
她抱着这样的想法,接过了那几张草纸。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纸上那融合了古典缠枝莲形态与现代简约构图、并略带异域风情的纹样时,她脸上的随意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惊艳!
(这……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