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像便利店冰柜里的压缩冰淇淋，表面坚硬冷冽，内里却可能藏着各种意想不到的甜腻（或者，在红宝的案例里，是酒心巧克力馅儿的）。
我们逐渐习惯了在给熬夜程序员泡面时，顺手给飘在旁边等香火的“老家仙”也递上一小碟；习惯了清点营业额时把冥币和灵石边角料单独分类；习惯了姜暮雨一边吐槽一边研究那些以物易物换来的古怪玩意；也习惯了红宝时不时用原形窝在我怀里打盹，或者化为人形和姜暮雨为了最后一块蛋糕斗智斗勇。
这种忙碌又带着诡异谐调的“平静”，持续了一段不短的时间。直到——
一个异常沉闷的夜晚。空气粘稠得像是凝固的糖浆，窗外连一丝风都没有，远处城市的霓虹灯光在厚重的夜色里晕染开，显得模糊而不祥。连平时最活跃的那些“小东西”似乎都蛰伏了起来，店内外安静得令人心慌。
红宝有些焦躁不安，她没像往常一样变成狐狸窝着，而是以人形坐在柜台边，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台面，碧绿色的瞳孔时不时警惕地扫向门外漆黑的夜色，尖尖的耳朵微微颤动。
“怎么了？”我低声问她。
“不知道，”
她皱起秀气的眉头，
“就是感觉……很不舒服。像有什么很重很脏的东西……在往下压。”
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姜暮雨也放下了那本永远看不完的古书，走到门口，仰头看了看异常沉闷的、无星无月的天空，眉头紧锁。
“结界波动有点异常，”
他声音低沉，“
比平时活跃，但……很乱。”
就在这时，便利店里的灯光，猛地开始疯狂闪烁！
不是之前那种电压不稳的几下闪烁，而是毫无规律、忽明忽灭、频率极快的狂闪！
冰柜发出不堪重负的嗡嗡哀鸣，收银机的屏幕乱码一样跳动，自动门甚至自己开合了好几次，发出“叮咚欢迎光临”的扭曲电子音！
“不对！”
姜暮雨脸色骤变，猛地转身，双手快速结印，一层淡金色的、肉眼可见的光膜瞬间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试图稳住店内的能量场。
但已经晚了。
砰！砰！砰！
靠近街道的那面巨大的玻璃窗，毫无征兆地，在同一时间全部爆裂开来！
不是被什么东西击碎，而是仿佛承受不住某种无形的巨大压力，从内部迸裂！
无数玻璃碎片如同骤雨般向内喷射！
“小心！”
姜暮雨低吼一声，猛地将我扑倒在一旁的货架后！
红宝反应极快，尖叫一声（但更像是狐啸），九条巨大的、火焰般的狐尾虚影瞬间暴涨，如同屏障般护在她身前，挡开了大部分射向她的玻璃渣，但她手臂上还是被划出了几道血痕。
玻璃雨过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冰柜还在徒劳地发出断续的嗡嗡声，和外面隐约传来的汽车警报声。
我们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满地的狼藉——货物被玻璃碎片打得乱七八糟，地面一片晶莹，冷风从没有玻璃的窗口呼呼地灌进来，吹得货架上的商品包装哗哗作响。
“混账……”
红宝捂着流血的手臂，气得眼睛都红了，身后的狐尾虚影尚未完全收起，暴躁地甩动着，
“我的巧克力！刚补的货！”
姜暮雨没有理会她的抱怨，他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快步走到窗边，无视满地的玻璃碴，看向外面。
我也跟了过去。
只见窗外，原本只是沉闷的夜色，此刻却仿佛被泼洒了浓稠的墨汁，黑暗变得如有实质，翻滚涌动着。更让人心悸的是，在那深沉的黑暗中，隐约有无数扭曲的、痛苦的、贪婪的阴影在蠕动，它们似乎被刚才那剧烈的能量爆发和此刻毫无遮挡的便利店气息所吸引，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它们没有立刻靠近，只是围在外面，蠢蠢欲动，发出无声的嘶嚎，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包围圈。
“这是……怎么回事？”
我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
姜暮雨深吸一口气，声音冷得像冰：
“不是意外。有人用极其粗暴的手段，瞬间撕裂了这附近的阴阳平衡和防护结界，把咱们店……彻底‘暴露’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破碎的窗户和惊魂未定的我们，眼神沉静却锐利：
“平静日子到头了。抄家伙，今晚……要通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