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门外那声蕴含灵力的娇叱，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青云宗掀起了滔天波澜。
无数神识瞬间扫向山门方向，各峰弟子纷纷停下修炼，探头探脑，脸上写满了“有瓜速来”的兴奋。毕竟，吃瓜是生物本能，修仙者也未能免俗，尤其这瓜还牵扯到宗门那位曾经的神话、现在的……呃，传奇咸鱼。
议事堂内，气氛更是诡异。
几位长老的表情像是同时生吞了十只活苍蝇，又像是目睹了自家镇宗神兽当众跳起了肚皮舞，震惊、荒谬、难以置信，还带着点“宗门名誉扫地矣”的痛心疾首。
玄诚子掌门胡子翘了翘，看看山门，又看看死死拽着林凡当人肉盾牌、眼神飘忽的慕容清，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重重拍在自己额头上。没眼看，实在没眼看！
而被推出来顶雷的林凡，此刻内心更是万马奔腾，草泥马品种极其丰富。
他穿越过来三年，靠着前世身为社畜锻炼出的超强信息搜集和分析能力（俗称网上冲浪吃瓜+职场摸鱼），早已将这个世界，尤其是青云宗的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
玉清仙子慕容清，官方人设：高冷、强大、不食人间烟火、心中唯有大道。是无数修士（无论男女）的梦中女神，也是青云宗对外宣传的金字招牌。
三年前冲击化神失败，修为尽废，道基受损，从此一蹶不振，沦为宗门重点保护（兼头疼）对象。
林凡正是看中了这一点！
一个失去力量、失去靠山、失去希望的前任大佬，身边必然门庭冷落，饱尝世态炎凉。此时，若有一个“忠心耿耿”、“不离不弃”的弟子出现，端茶送水，悉心照料，在她最脆弱的时候送上温暖……这叫什么？这叫雪中送炭！这叫天使投资！这叫潜力股抄底！
等她哪天恢复实力，或者哪怕只是恢复部分心境，想起这段“患难真情”，那他林凡，不就是从龙之功？首席大弟子、真传门人、宗门资源倾斜、美女师姐师妹投怀送抱……美好未来简直就在眼前！
为此，他精心策划了今天的“毛遂自荐”。时机、台词、道具（云雾茶、百花蜜露、定制羽扇），无一不是经过反复推敲，力求在众长老面前展现一个“憨厚忠诚又有点小机灵”的完美形象，顺利打入师尊身边，开展他的“大腿养护计划”。
计划开头很顺利，长老们被他唬得一愣一愣，连师尊都多看了他两眼（虽然眼神像看智障）。
可这突如其来的“债主”是怎么回事？！
青春损失费？负心汉？
信息量巨大，严重冲击了林凡基于“官方设定”构建的养成模型。
他艰难地转动脖子，想用眼神向身后的“大腿”寻求一点提示或者……至少给个作战方针吧？
结果一回头，就对上了慕容清那双此刻显得格外“纯良”又带着点“怂”的眼睛。
“徒儿，”慕容清压低的嗓音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坦诚，“外面那个，是为师……年少轻狂时欠下的一点风流债。”
林凡嘴角抽搐：“……师尊，您这‘一点’，动静有点大。” 都差点把山门轰塌了！
“咳，”慕容清眼神飘忽得更厉害了，“细节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很生气，后果可能很严重。为师如今手无缚鸡之力，宗门这群老家伙又指望不上，全靠你了！”
林凡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师尊，弟子才炼气三层……” 去挡一个听起来就能一巴掌拍死十个他的大佬？这已经不是炮灰了，这是直接化成灰啊！
“修为不是问题！”慕容清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我看好你”的表情，“重要的是这里！”她用手指点了点林凡的脑袋，“用你的智慧！用你刚才端茶送水的那种机灵劲儿！用你工于心计……不对，是足智多谋的头脑！跟她讲道理！跟她周旋！”
林凡：“……” 我谢谢您嘞，这时候还不忘损我一句。
“可是师尊，弟子连对方是谁，欠了什么债都不知道，怎么讲道理？”林凡试图挣扎。
慕容清眨了眨眼，脸上飞快闪过一丝可疑的红晕，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她叫苏妲，是……是为师当年游历南疆时认识的。具体欠了什么……呃，你就理解为，情感上的亏欠，时间上的耽搁，总之，是为师不对，但她要价也太狠了！百年青春损失费？她怎么不算上通货膨胀和精神损失费呢！”
林凡：“……” 您还知道通货膨胀呢师尊？！您这咸鱼瘫的时候到底都看了些什么杂书？！
还有，苏妲？这名字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南疆……苏妲……卧槽！不会是那个南疆万妖谷的苏妲吧？！那个据说美貌与毒性并存，脾气火爆，麾下妖族大军能让小儿止啼的妖女苏妲？！
林凡感觉腿有点软。这债主来头是不是太大了点？！说好的前期新手村虐菜呢？开局就怼上终极boSS的闺蜜（仇人？）这剧本不对啊！
“师尊……”林凡声音发颤，“您确定是‘讲道理’能摆平的？我看她更像是来讲物理的。”
“放心！”慕容清一副“我很有经验”的样子，“苏妲这人，吃软不吃硬，更不吃亏。你只要表现得比她更可怜，更无奈，把为师描绘得惨绝人寰、朝不保夕，她心一软，没准就算了……”
就在这时，山门外又传来一声更加不耐烦的娇喝，灵力激荡，震得议事堂的瓦片又掉下几块：
“慕容清！别给老娘装死！再不出来，我就真拆了你这破山头，把你从乌龟壳里揪出来！”
玄诚子掌门脸色发白，终于忍不住，对着慕容清低吼道：“师妹！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何时招惹了万妖谷的苏妲？！还……还欠下这种债？！宗门颜面何存！”
其他长老也纷纷投来谴责和询问的目光。
慕容清脖子一梗，索性彻底摆烂：“陈年旧事，提它作甚！反正我现在是废人一个，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徒儿，上！”
说完，她竟然在后面用力推了林凡一把！
林凡一个趔趄，差点扑出议事堂大门，直接暴露在山门外那滔天妖气和无数道好奇的神识之下。
那一刻，林凡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能感觉到，一道冰冷、锐利、带着审视和怒意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他。那目光如同实质，压得他炼气三层的修为几乎要溃散。
他抬起头，勉强看清了山门外的景象。
青云宗那巨大的白玉山门，此刻竟然布满了裂纹。山门外的空中，凌空而立一位红衣女子。
女子身姿曼妙，容颜绝美，堪称倾国倾城，但眉宇间却带着一股桀骜不驯的野性美。一双桃花眼眼波流转，本该风情万种，此刻却燃烧着熊熊怒火。她周身妖气缭绕，虽未完全显形，但那磅礴的威压，分明是元婴期大圆满，甚至可能是化神期的大妖！
正是万妖谷少主，苏妲！
苏妲也看到了被推出来的林凡，柳眉一竖，声音冷若冰霜：“哪儿来的炼气期小虫子？滚开！让慕容清出来见我！”
林凡头皮发麻，心脏狂跳，但事已至此，退缩就是立刻变成灰。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飞速运转。
硬刚肯定死路一条。求饶？看对方这架势，估计没用。讲道理？师尊都说了是“风流债”，这道理怎么讲？难道跟对方讨论双修功法的利弊吗？
电光石火间，林凡想起了慕容清的“指导”——表现得可怜，把师尊描绘得惨绝人寰！
对！卖惨！这是穿越者必备技能之一！
他立刻戏精附体，脸上瞬间堆满了沉痛、无奈、以及一丝对师门深深的忧虑，他朝着空中的苏妲，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和哽咽：
“晚辈林凡，拜见苏……苏前辈！”
苏妲冷哼一声，没说话，但眼神里的杀气稍微淡了一点点，似乎想看看这小虫子能玩出什么花样。
林凡心中稍定，继续用悲痛欲绝的语气说道：“前辈息怒！非是师尊不愿见您，实在是……实在是师尊她……呜呜呜……” 他说着，竟然真的挤出了两滴眼泪（得益于前世加班熬夜练就的干眼症瞬间爆发技能），“师尊她自三年前道基被毁，修为尽失后，已然心灰意冷，形容枯槁，如今连起身都万分艰难，终日与药罐为伴，眼见着……眼见着就要油尽灯枯了啊！”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偷偷瞄了一眼议事堂内。
只见慕容清非常配合地身子一软，重新瘫回躺椅，甚至还“虚弱”地咳嗽了两声，一只手捂住胸口，一副“我不行了快给我续命”的样子。
长老们：“……” 嘴角集体抽搐，但碍于外敌当前，只好强行忍住拆穿的欲望。
苏妲闻言，桃花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但怒气未消：“油尽灯枯？哼！骗鬼呢！慕容清何等人物，岂会如此轻易倒下？定是又在耍什么花样！让她出来！”
林凡心中叫苦，这妖女不好糊弄啊！他赶紧加大火力，捶胸顿足：“前辈明鉴！晚辈岂敢欺瞒！师尊她……她不仅是身体垮了，连心智也……也受了极大刺激，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甚至……甚至常常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了！方才听闻前辈到来，她只是茫然地问‘苏妲是谁？我欠她钱了吗？’，然后便又昏睡过去！晚辈实在是……实在是心痛如绞啊！”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闻者伤心（主要是林凡自己觉得自己编得真好）。
苏妲脸上的怒容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她盯着林凡，又试图用神识探查议事堂内的情况，但被几位长老联手布下的禁制阻挡了大半，只能模糊感觉到慕容清气息微弱，瘫软无力。
“她……真的伤得如此之重？”苏妲的声音里，那滔天的怒火似乎被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取代。
有戏！林凡心中狂喜，脸上却更加悲戚：“千真万确！掌门和各位长老皆可作证！宗门为了救治师尊，早已耗尽天材地宝，却回天乏术！前辈，师尊如今已是这般光景，往事如烟，您又何必……何必再与一个将死之人计较呢？若前辈心中仍有怨气，晚辈愿代师受过，要打要罚，绝无怨言！”
他这番以退为进，姿态放得极低，充分展现了一个“忠孝两全”的好徒弟形象。
苏妲沉默了。她悬浮在空中，红衣猎猎，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愤怒、不甘、怀疑，还有一丝……或许是旧日的情愫与心疼在交织。
良久，她才冷哼一声，语气却软化了不少：“哼！巧舌如簧的小子！本座今日姑且信你一回！但慕容清欠我的，没完！告诉她，好好留着那条命！本座还会再来的！”
说完，她深深看了一眼议事堂方向，袖袍一甩，化作一道红色遁光，瞬间消失在天际。那弥漫的恐怖妖威，也如潮水般退去。
山门外，只剩下布满裂纹的白玉山门，以及一群惊魂未定的青云宗弟子。
走了？
这就走了？！
林凡几乎虚脱，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他娘的，炼气期直面元婴（化神？）大妖的威压，这刺激太大了！
议事堂内，一片寂静。
然后，“油尽灯枯”、“心智受损”、“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的慕容清，慢悠悠地从躺椅上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动作流畅，丝毫没有刚才那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她拍了拍手，看着门口瘫坐在地的林凡，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反应快，演技佳，台词功底扎实，情绪饱满有层次。徒儿，你果然是干这块料！”
林凡：“……” 我现在叛出师门还来得及吗？
玄诚子等人围了上来，脸色复杂地看着慕容清。
“师妹，你与那苏妲，究竟……”
慕容清打了个哈欠，重新瘫回躺椅，恢复了她那标志性的咸鱼姿态，懒洋洋地道：“都说了是陈年旧事了。小孩子问那么多干嘛？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别打扰我晒……呃，思考人生。”
长老们面面相觑，最终无奈摇头，相继离去。今天这瓜，吃得有点撑，也有点噎得慌。
待众人走后，慕容清才瞥了一眼还坐在地上喘气的林凡，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徒儿。”
“弟……弟子在。”林凡有气无力地应道。
“今天表现尚可。”慕容清语气随意，“不过，编排为师‘心智受损’、‘记不清自己是谁’，这笔账，先给你记下了。”
林凡：“！！！” 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慕容清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悠悠补充道：“当然，将功折罪的机会也多的是。毕竟……”
她顿了顿，眼神望向远方，带着一种林凡看不懂的深邃和……一丝幸灾乐祸？
“为师的债主……可不只苏妲一个。以后，有你忙的。”
林凡眼前一黑。
他终于明白，自己抱上的可能不是一条未来可期的大腿，而是一个巨大的、移动的、欠了无数情债的……麻烦精！
这修仙之路，好像从一开始，就跑偏了啊！
第2章 -end-
（苏妲为何轻易退去？她与慕容清究竟有何过往？慕容清还有多少类似的“债主”？林凡的“大腿养护计划”将如何在这离谱的展开中进行？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