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瞎猜。”林默合上笔记本时，纸页边缘的泥渍蹭在了指尖，他随手把本子塞进背包侧袋，拉链拉得“咔哒”一声响，“把包带上，回营地再说。”
他俯身拎起其中一个背包的肩带，指尖刚搭上布料就觉出分量——沉甸甸的，像是塞满了东西，没有半分空荡的虚浮感。
林默心里那股不安又沉了沉——两个人带着齐全的装备来到这里，却连背包都没带走，绝不可能是凭空消失。那些崭新却被遗弃的物品，像一张无形的网，正慢慢收紧。
往回走的路比来时更显漫长。石缝深处的光线越来越暗，正午的阳光被头顶的岩壁切碎，只剩几缕斜斜的光柱，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两侧的岩壁上嵌着的金属碎片反射着冷光，密密麻麻的，像无数双蛰伏的眼睛，从黑暗里探出来，无声地盯着他们的背影。
张昊走得磕磕绊绊，登山靴踩在碎石上，好几次打滑，整个人踉跄着往前扑。他嘴里不停念叨着，声音发飘，像是在给自己壮胆：“肯定是遇到野兽了……这山里的熊瞎子可凶了，一巴掌就能拍碎骨头……说不定是被拖去当口粮了……”
林默充耳不闻，脑子里反复回放着笔记本上的字迹。7月15日抵达，然后呢？是找到了陨石，还是触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那两个消失的人，会不会也曾像他们这样，兴奋地捡拾着金属碎片，一步步走进这石缝深处？
就在他快要走出石缝时，腰间的对讲机突然“滋啦”一声爆响，电流声刺得人耳膜发疼。
紧接着，赵磊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钻了出来，带着明显的干扰：“林默？收……到请回答！你……在哪？”
“我们在回营地的路上！”林默立刻按住通话键，声音因为长时间紧绷而有些沙哑，“发现了两个背包，像是之前来的人留下的，东西都还在！
“什……么？”赵磊的声音陡然拔高，电流声几乎要盖过人声，“你们别……动，我们……过去接你们！”
挂了对讲机，林默抬头望了眼石缝外的天空。阳光比刚才更烈了，把远处的山坡晒得发白，可他却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
没等多久，就听见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赵磊、周明和苏晓晓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三个人的额头上都挂着汗，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苏晓晓最先看到林默和张昊背上的登山包，脚步猛地顿住，眼睛瞬间瞪圆，下意识地抓住了周明的胳膊：“那是……谁的包？”
周明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往前走了两步，视线在两个包上扫来扫去，最后落在那个印着品牌标志的背包上：“这牌子……是专业户外线的，不便宜。”
赵磊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他没看包，反而死死盯着林默：“在哪发现的？周围有什么异常？”
林默指了指身后的石缝：“在最里面的空地上，没找到扎营的痕迹，也没有打斗的迹象。”他顿了顿，补充道，“包里有个笔记本，说7月15日就到了陨石坑边缘。”
“7月？”赵磊的声音猛地一沉，“这都快三个月了……”
这句话像块石头扔进了平静的水面，刚才还带着些微焦急的气氛瞬间凝固。张昊的脸“唰”地白了，嘴唇哆嗦着：“三……三个月？那他们……”
没人接话。风穿过石缝，带着金属碎屑的冷意，吹得人后颈发麻。苏晓晓的脸色比纸还白，她往周明身后缩了缩，目光慌乱地扫过周围的岩壁，像是怕从哪个角落里突然钻出什么东西。
赵磊深吸一口气，抬手按住林默的肩膀：“先回营地，把包打开看看。”他的手指很用力，指节都泛了白，“不管这两个人出了什么事，我们都得弄清楚。”
林默点点头，视线越过赵磊的肩膀，望向陨石坑深处的方向。那里的岩石在阳光下泛着青灰色，像一张沉默的脸。
他突然有种预感，这两个被遗弃的背包，只是个开始。真正的危险，或许就藏在那片看似平静的碎石堆里，正等着他们一步步靠近。
“先回营地。”赵磊目光在两个包上扫了一圈，眉头拧得紧紧的，“我刚才在营地周围发现了几个奇怪的脚印，不是咱们的鞋码，还在石头上看到了这个。”
他摊开手心，里面是个银色的登山扣，上面刻着个小小的“L”字。
林默的心猛地一跳——这个登山扣，和他们刚找到的背包上的一模一样。
回到营地时，太阳已经开始西斜，陨石坑边缘的阴影拉得很长，像只巨大的手要把整个营地罩住。赵磊把所有人叫到一起，指着那两个背包：“打开看看。”
周明自告奋勇地拉开拉链，动作很轻，随着包里的东西被一件件拿出来，气氛越来越压抑——两顶帐篷都是全新的，睡袋还没拆封，压缩饼干的包装完好无损，甚至还有两罐没开封的罐头。
“不对劲。”苏晓晓拿起那罐罐头，手指微微发抖，“这罐头的保质期是到明年，他们不可能是因为食物耗尽离开的。”
赵磊拿起那个急救包，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连包装都没拆：“也没受伤。”
林默把那个笔记本拿出来，递给赵磊：“你们看这个。”
赵磊接过笔记本，周明和苏晓晓也凑过去看。当看到“7月15日”那行字时，周明倒吸了一口凉气：“两个多月前就到了？那他们现在在哪？”
“我在营地周围的土里发现了这个。”赵磊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放在地上——那是个小小的GpS定位器，屏幕已经碎了，显然是被人故意摔坏的。
“有人不想让他们被找到。”林默的声音很低，“或者说，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来过这里。”
张昊突然“啊”了一声，指着其中一个背包的侧袋：“那是什么？”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侧袋的拉链没拉严，露出半截深色的布料。林默伸手把它拽出来，发现是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冲锋衣，袖口处沾着一小块暗红色的痕迹，已经干硬发黑。
“这是……血？”苏晓晓的声音带着哭腔，下意识地往周明身后躲。
赵磊拿起冲锋衣，凑近闻了闻，眉头皱得更紧，他翻了翻衣领，里面绣着个名字：“李亮。”
“另一个包呢？”周明立刻去翻另一个背包，果然在夹层里找到了一张身份证，地址是邻市的，名字叫王浩。
“李亮，王浩……”林默默念着这两个名字，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他们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被……”
“别乱说！”赵磊打断他，声音却没什么底气，“也许是遇到了危险，暂时离开去找救援了。”
太阳彻底落山了，暮色像潮水般涌来，把陨石坑笼罩在一片灰暗里。赵磊把两个背包拖到帐篷旁边，用石头压住：“先别想了，今晚加强警戒，两个人一起守夜，谁都不能单独行动。”
苏晓晓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想回家……这地方太吓人了……”
周明拍着她的背安慰，声音却很干涩：“没事的，我们人多，只要小心点渡过今晚，明天天亮咱们就回家……”
林默没说话，他走到营地边缘，望着陨石坑深处的黑暗。那里的风比白天更冷，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
他总觉得，那两个失踪的人就在这附近，也许就在某个石缝里，某个岩石后，用空洞的眼睛看着他们，看着他们一步步走向同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