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用过午饭,又在树荫下稍事休息了约莫两刻钟,便纷纷起身,继续启程赶路。
接下来的路程,果然再未遇到类似梦云县那般严密的盘查或可疑的拦截,一路颇为顺畅。
想来那林栖之的势力范围主要局限于永安府及其周边,他的手还伸不了那么长,无法在更远的地方布下天罗地网。
长途难免枯燥乏味,但有了楚轻语母子的加入,队伍里倒也多了几分生气与人气。
睿儿起初还有些怯生生的,躲在母亲身后,只敢偷偷打量慕容晴等人。
但几次接触下来,见“容姨”、“霍爷爷”、“玄爷爷”虽然看起来有些严肃,但并非凶神恶煞之辈,尤其是每次停车休息时,霍山总会像变戏法一样,凭空取出些他从未见过的、味道极好的新奇零食逗他开心,小家伙也渐渐放下了戒备,活泼开朗了起来。
楚轻语紧绷了多日的神经,也随着车队逐渐远离永安府的地界,而一点点地放松下来。
她偶尔会寻个合适的时机,与慕容晴闲聊几句,言语间充满了感激,也会分享一些乐丰郡的风土人情。
慕容晴这人虽说对刚认识的人性子一贯清冷,不喜多言,但也并非不近人情、难以相处之辈,对于楚轻语这种有分寸、知进退的适当攀谈,她也会出于礼貌,简单地回应一二,气氛倒也还算融洽。
途中也曾经过几个规模不大的县城,但没有选择入城停留投宿,只是在城外的驿站或集市上,迅速补充了清水、草料等物,便继续马不停蹄地赶路,力求尽快抵达乐丰郡。
如此日夜兼程,风尘仆仆,又行了五日。
沿途地势逐渐开阔,官道也愈发平坦宽阔,预示着他们已接近繁华富庶的核心区域。
这日午后,前方赫然出现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城池轮廓。
青灰色的城墙巍然耸立,城楼之上,“乐丰郡”三个大字在明媚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谷主,前面就是乐丰郡城了。”聂锋的声音从前头传来,带着一丝长途跋涉后终于抵达目的地的轻松与欣慰。
后方马车里的楚轻语听到这句话,心脏猛地一跳,激动地掀开车帘,望着那越来越近的、熟悉无比的城池轮廓,眼圈不由得红了,鼻尖发酸,喃喃自语道:“终于……终于到了……我们平安回来了……”
车队行至城门前,乐丰郡的守城官兵上前询问时,态度也颇为客气有礼,显露出大郡风范。
不需慕容晴亲自出面,楚轻语的一名护卫首领便主动上前,亮出了代表心乐郡主身份的名牌。
守城士兵一见名牌,态度立刻变得无比恭敬,连忙让开通道,并有人飞快入城通传。
车队缓缓驶入乐丰郡城内。
城内景象果然不同凡响,街道宽阔平整,可容数辆马车并行,两旁商铺林立,旗幡招展,行人如织,车水马龙,叫卖声、谈笑声不绝于耳,一幅繁荣的盛世景象,远非沿途所经过的那些小县城可比。
刚进城没多久,便听见一阵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只见一队约二十余人、盔甲鲜明、精神抖擞的郡王府亲兵疾驰而来,为首一名身着将领服饰、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在看到楚轻语马车的那一刻,他已利落地滚鞍下马,几个大步冲到楚轻语的马车前,单膝跪地:
“末将赵磐,参见郡主!参见小公子!王爷和王妃日日忧心,寝食难安,刚刚得知郡主车驾入城,特命末将速速前来迎接护卫!”
楚轻语抱着儿子下车,看着眼前这位父王麾下忠心耿耿的赵将军,以及他身后那些熟悉的亲兵面孔,连日来积压的恐惧、委屈和劫后余生的庆幸交织在一起,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她声音微颤:“赵将军,快请起……我们……我们回来了。”
这时,慕容晴也下了马车,正准备与楚轻语告辞。
楚轻语连忙用帕子拭去泪痕,拉着儿子的小手走到慕容晴面前,对着她和一同下车的霍山、玄云,深深一福:
“容姑娘,霍神医,玄神医,大恩不言谢!此番若非遇到诸位,我母子早已命丧黄泉。如今既已到家,还请务必随轻语回府,让父王母妃当面致谢,也让轻语略尽地主之谊。”
慕容晴看了看尚早的天色,又与身旁的霍山交换了一个眼神。
一路同行至此,于情于理,也该将心乐郡主平安送回府邸,才算有始有终。
她便点了点头:“也好,那就叨扰了。”
于是,车队在郡王府亲兵的护卫下,朝着城中最为显赫的丰郡王府行去。
经过几条街,马车在丰郡王府气派的府门前停下。
得到通传的丰郡王和王妃早已焦急地等候在府门口,翘首以盼,脸上写满了担忧与期盼。
一见到亲兵护卫后面的马车,便迫不及待地相携迎了上来。
车帘掀开,楚轻语抱着睿儿,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
看到父母熟悉的面容,连日来强撑的坚强瞬间土崩瓦解,所有的委屈、恐惧、后怕以及归家的激动,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上心头,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滚滚落下。
她将儿子轻轻放在地上,几步扑进丰郡王妃的怀里,声音哽咽,泣不成声。
丰郡王见状,连忙上前将呆呆站在地上的睿儿一把抱起,仔细端详着孩子有些消瘦却依旧精致的小脸,语气里充满了慈爱与怜惜:
“来,让外祖父好好看看……我们睿儿这一路辛苦了,真是长高了不少,也瘦了。”
王妃只当女儿是久别重逢,思念心切,加上旅途劳顿,情绪才会如此激动。
她轻抚着女儿颤抖的脊背,柔声安抚道:“好了好了,我的儿,莫哭了,都是做娘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姑娘似的哭鼻子。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
她说着,目光不经意地越过女儿的肩膀,望向他们刚才下来的那辆马车,带着几分自然而然的关切与疑惑,轻声问道:“对了,栖之呢?这次他怎么没陪你一同回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