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案靠在大巴车窗边，玻璃上还沾着一点泥灰。他把钥匙串从衣服里掏出来看了一眼，铜钥还是黑的，没有一点动静。
车子颠了一下，厉战天往前座一撞，回头骂了句路烂。他左臂缠着绷带，血没再流了，但动作还是僵的。
“刚才那破锅救了我三次。”沈案忽然开口，“下次给你换个不锈钢的。”
厉战天咧嘴：“你那钥匙串才是真东西，卡门缝那一秒，比我打过的仗都准。”
苏红绫坐在后排翻包，掏出一本薄册子，封皮写着《九阴锻体诀》。她手指划过字迹，抬头笑：“这可比平底锅值钱多了。”
药尘子缩在角落打盹，听见声音睁开眼。他从袖子里摸出一根草，叶子发蓝，根部有细纹。他捏着看了两秒，塞回袖中。
陆千机抱着残破的平板，耳机线断了一截，插在接口上勉强能用。他点开一个文件夹，屏幕闪了几下，画面定格在一团黑雾波形图上。
“你们有没有发现。”他突然抬头，“那股黑气的频率，和我在暗网抓到的异界信号一样。”
车内没人说话。
沈案转头看他：“说清楚。”
陆千机滑动屏幕，调出两组数据。“这是遗迹最后喷出来的黑雾采样，这是三个月前我从地下频道截获的血魔老祖气息记录。匹配度八十七。”
药尘子站起来凑过去看，鼻子皱了一下：“难怪避邪散没用，那是异界秽气。”
“血魔老祖？”苏红绫问。
“百万年前被封的那个。”陆千机指着图，“他的能量特征是低频脉冲加高频震颤，普通人感觉不到，但我的系统能抓到。”
厉战天盯着屏幕：“你是说，我们刚逃出来的地方，是他留下的？”
“不是留下。”陆千机摇头，“是连接点。那个遗迹不是古代建筑，是通道入口。”
沈案低头看钥匙串。七把铜钥并排挂着，第五把颜色比别的深一块，像是被火烧过。
“我爸当年进来的，可能就不是为了寻宝。”他说。
时月坐在前排，一直没说话。她手里拿着笔和病历本，目光时不时扫向沈案。见他不动，她起身走过来。
“你在想什么？”她问。
“我在想，一个普通人，为什么会被卷进这种事。”沈案看着窗外。树影飞快往后退，阳光照得路面发白。
厉战天低声道：“你早就不普通了，房东。”
苏红绫把秘籍收进包里：“不管是什么，我们都在。”
药尘子嘟囔：“反正啤酒管够。”
沈案终于笑了下：“行，那先让我把房租收完。”
车子继续往前开。路边广告牌一闪而过，写着“城市供水恢复”。
陆千机又低头看平板。信号条跳了一下，连上了某个隐藏网络。他输入一串代码，界面弹出新窗口，标题是“地脉异常监测”。
红色光点在地图上闪烁，位置就在他们来时的山区。
“不止一个点。”他说，“我刚调出全市地质扫描，东郊、南岭、北湖底下都有类似波动。周期性爆发，每次持续十二分钟。”
“什么时候开始的？”沈案问。
“第一次记录是三天前，凌晨四点二十三分。最后一次……”陆千机抬头，“就是我们出来的时候。”
药尘子猛地坐直：“糟了。”
“怎么？”
“冥渊寒髓只能压住秽气，不能断根。”他伸手进袖子，“如果下面的东西在往外渗，光靠药材挡不住。”
“你能炼出更强的丹？”苏红绫问。
“需要主材。”药尘子摇头，“而且得在灵气稳定的地方炼，不然会炸炉。”
“我家后院行不行？”沈案问。
药尘子瞪他：“你家阵法乱得很，现在开炉等于点炮仗。”
“那就等它自己稳下来。”厉战天说。
“不会稳。”陆千机打断，“这些点在形成图案。我把所有坐标连起来……”他把平板转向大家。
屏幕上，十几个红点连成一条扭曲的线，形状像一张嘴。
“它在拼东西。”陆千机说，“还没拼完。”
车内安静下来。
时月走到沈案身边坐下。她没拿本子，只是看着他手上的钥匙串。
“你还记得第一次高烧是什么时候吗？”她问。
“哪次？”
“去年冬天，连续烧了三天，心跳每分钟一百八。我去你家量的。”
沈案不说话。
“那天早上，你家门口的地裂了一道缝。”她说，“三厘米宽，十米长，正好围着你卧室绕一圈。”
沈案抬眼看她：“你知道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时月说，“但我知道你从那天起，就开始躲我。”
“我没躲。”
“你换了锁。”
沈案摸了摸钥匙串。金属还是冷的。
“下次发烧，告诉我。”她说。
“好。”
她没再问。
车子驶过收费站，进入市区范围。高楼开始出现，街道变宽，车流增多。
苏红绫打开手机，新闻推送跳出来：“昨日山区发生塌方，暂无人员伤亡报告。”
配图是乱石堆成的小山，看不出曾有通道。
“他们会查吗？”她问。
“查不到。”陆千机说，“监控全坏了，救援队也是临时调的。没人知道我们进去过。”
“那就当没发生。”沈案靠回座位。
“可它还会开。”药尘子小声说。
“谁说的？”
“门不会自己关。”老头盯着窗外，“有人要它开，它才开。”
“谁？”
“等找到剩下钥匙的人。”药尘子闭上眼，“或者，等它找到你。”
沈案没再说话。
他把钥匙串握进掌心。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第五把铜钥边缘有点毛刺，刮得手指发疼。
车子拐进主干道，路边电子屏正在播放天气预报。画面一闪，出现一段中断信号，黑屏两秒后恢复。
陆千机盯着那两秒的黑屏。
他重新调出刚才的波形图，叠加在黑屏时间段上。
波形跳动了一下。
完全吻合。
他摘下耳机，声音很轻：“它已经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