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弟子怎么养歪了

释槐不是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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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顾青自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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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名顾青,生于东域一修真小族。族中资源有限,道途维艰。吾幼时即显灵慧,心慕大道,不甘困守方寸。年十二,闻清妄宗开山收徒,乃携微薄行囊,跋涉万里,赴那收徒大典。

大典之上,测灵根,考心性,验毅力,闯试炼山,层层筛选,严苛异常。吾不敢有丝毫懈怠,心神凝聚,闯过重重关卡,终以魁首之姿,披荆斩棘,得入山门,拜于上代青城山峰主座下,为当代弟子之首,成了所谓的“大师姐”。

自入山门那日起,吾便知肩上担子不同。身为大师姐,当为表率。师尊授业,吾必先于他人领悟透彻;宗门功课,吾务求尽善尽美。师弟师妹们或贪玩,或困顿,或于某道不通,吾既为长,便有引导之责。为能更好辅佐他们,解答疑惑,吾不惜耗费倍于常人之心力,将宗门筑基期需涉猎的丹、御、符、阵、剑、药六门基础课业,尽数研习至精深。白日听讲演法,夜间挑灯苦读,推演实践,不敢有一日倦怠。

尤对那玄奥莫测的占星问天术,吾倾注了极大热情。于观星台上,夜夜仰望苍穹,推演星轨,感应天机,渐渐能窥得一丝命运长河的涟漪。吾于此道天赋尚可,加之勤奋不辍,未及弱冠,便已于此术上颇有造诣,同辈中无人可及。

筑基,结丹,一路艰辛,却也稳步前行。结成金丹那日,吾心有所感,于观星台沐浴星辉,运转问天秘术,欲窥未来道途一线光明。然而,映入“眼”中的,并非坦途,而是…一片猩红。

那是未来某一日的碎片。尸山血海,魔气滔天。吾看到了敬爱的师尊,于漫天魔影中力竭自爆,光华黯灭;看到了几位情同手足的师叔,血染道袍,身殒道消;更看到了…吾那几位尚显稚嫩的师弟师妹,在魔潮中挣扎、倒下,眼中满是不甘与恐惧…其中,甚至包括了吾自己,一道破碎的月白身影,消散于无尽黑暗。

仙魔大战!尸骨无存!同门尽殁!

“哇!!” 窥得天机,遭受反噬,吾猛地喷出一口心头精血,染红了观星台的白玉栏杆。那画面太过真实,太过惨烈,如同梦魇,瞬间扼住了吾全部心神。

不!不能如此!绝不能让这般未来成真!

自那日后,吾修炼更加疯狂。不眠不休,压榨每一分潜力,寻求任何可能提升实力、改变未来的方法。吾钻研更强大的阵法,推演更精妙的符箓,试图从浩瀚道藏中寻找一线生机。吾暗中提醒师长,加强戒备,甚至不惜以问天术损耗寿元为代价,多次尝试干扰、模糊那既定的“画面”。

然而,天意如刀,命运似铁。无论吾如何努力,那猩红的预兆非但未曾减弱,反而随着时间推移,愈发清晰,迫近。吾渐渐明白,有些劫数,或许早已注定,非一人之力可逆。仙魔大战,避无可避,而师尊、师叔、师弟师妹们,似乎都已在那“剧本”之中,难逃死结。

最后如吾所见,只剩二师弟和小师妹和三师叔在那场灾难中存活。

绝望吗?有的。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觉悟。

既然无法拯救所有人,无法改变大部分同门的陨落,那至少…要让下次的劫难,有所价值。要让牺牲,换来更长久的安宁。

吾再度登临观星台,以毕生修为与半数寿元为引,发动了此生最强、也是最后一次问天术。不再看具体人事,只问“破局之机”。

星轨紊乱,天机混沌。但在那一片毁灭的终局画面之后,吾“看”到了一线极其微弱的、扭曲的“可能”,若有一人,身具特殊命格与因果,甘愿以身为祭,以魂为锁,于特定之地,布下上古禁阵,或可…封印魔劫源头,换取千年太平。

代价是,祭阵者,形神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而那个“特殊命格与因果”之人,星象隐指…似乎正是吾自己。

原来如此。吾之命运,非是战死沙场,而是…成为一颗棋子,一颗注定要投入死地、换取大局的棋子。

那一刻,吾心中并无恐惧,反而一片尘埃落定的平静。观天术,看破红尘,也勘破了自身的宿命。既然注定要死,那便死得有价值些。

以身为棋,落子无悔。

吾开始暗中准备。查阅所有关于上古封印禁阵的残篇,推演布阵所需的苛刻条件与地点,秘密搜集所需的稀有材料。同时,吾也深知,此局若成,清妄宗乃至整个修真界,必将经历一番腥风血雨,需要新的支柱。而吾青城山一脉,不能断绝。

于是,吾开始留意,并陆续收下了六名弟子。映星性子沉稳,可担大任;欲清心思纯净,于符阵有缘;阿影剑心通明,小曌勇猛赤诚,警行于器道有天分,荷禾心性坚韧,可传杏林一脉…他们每一个,都让吾看到了希望,也让吾心中那冰冷的决意,添了无数柔软的、名为“不舍”的裂痕。

缘分是不可思议的东西,连吾这样观星之人也无法破解,按照凡间的说法,这应当被称之为“家”,可惜这不是凡间…

本想着,再多教他们一些时日,再多看看他们成长的模样,再多享受几年这为人师表的、偷来的温情时光。看着映星从襁褓中的婴孩,长成挺拔稳重的少女,看着她初学时因不解而偷偷红了的眼眶,再到后来默默承担起照顾师弟师妹的责任…吾多想,能一直护着他们,看他们各自成才,看青城山枝繁叶茂。

然而,天不遂人愿。魔气泄露,封印松动,仙魔大战的阴云,以比预想更快的速度,笼罩而来。

时间,不够了。

即便心中有万分不舍,如同钝刀割肉,但吾意已决。这条路,必须走。

只是,那上古禁阵“星辰封天阵”的关键部分已然残缺,需极高阵道天赋者补全。而吾门下,唯有欲清于此道天赋卓绝,心性纯粹,最能领悟此阵真意。可若直言相告,以那孩子的性子,定会拼死阻拦,甚至…替吾赴死。

吾不能允许。

于是,吾欺骗了她。以关乎苍生的大义相托,以师尊的请求相挟,将她置于补全阵法的位置。看着她耗尽心血,成功推演出阵法,吾心中痛惜与骄傲交织,却只能以更冷酷的面具掩盖。

然后,是更残忍的“拔苗助长”。以吾毕生修为凝聚的心头精血,强行将她提升至化神期。看着她承受雷劫,伤痕累累,吾恨不能以身相代,却只能默默护持,心中淌血。

最后的血魔池畔,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吾看着她决意以身祭阵,心痛的瞬间吾竟还松了口气。‘幸好,为师知晓你的想法’。吾抢先一步,以她的体外化身替代,而吾自己,则带着满腔的眷恋与歉疚,冲向了那最终的归宿。

冲入无尽魔气的瞬间,过往种种在眼前飞速掠过。收徒时的期待,教导时的严厉,他们取得进步时的欣慰,看到他们打闹时的莞尔…最后定格在映星幼时,因练剑受伤,又怕吾担心,偷偷躲在青城山后山巨石后抹眼泪的小小身影。

傻孩子,以为躲起来,为师就不知道了吗?

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最后一刻,吾心中最后闪过的念头,并非大道,并非苍生,而是…

映星…我的大弟子…知晓为师死讯时,会不会…又躲起来,偷偷地哭?

莫哭……

替为师……看好家……

好好……活着……

黑暗,终于彻底吞没了所有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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