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渊把撕碎的婚前协议扔进风里后，没再回头看一眼。那张纸在空中飘了不到五米，就被钉在训练场外墙的峨眉刺拦下，像一面歪斜的战旗。
他转身走进基地主楼时，肩上的血已经干了，军装裂口边缘发硬，走路时摩擦着旧伤。走廊尽头的电子屏闪着红光，提示“剑阵系统待激活”。他输入指纹，又补了一道声纹验证，门锁“咔”地弹开。
训练场里二十名队员已列队完毕，黑作战服，战术腰带，统一佩戴神经反馈环。这是“夜枭”部队重建后的第一批候选者，全是谢临渊亲自筛过的兵——能扛住零下四十度野外生存，能在电磁干扰下完成狙击，但没人知道他们接下来要练的，是一套写在泛黄宣纸上的古武剑阵。
他从保险柜取出那份剑谱，封皮上四个字：翡翠流云。
“今天不测体能。”他说，“练剑。”
有人抬头，没敢出声。这些人里一半以上连剑都没摸过，更别说什么古武流派。但谢临渊没解释，只把剑谱摊开在中央控制台，按下扫描键。
全息投影缓缓升起，是一套连贯剑招：起势如拨云见月，第三式“断江”带出弧形残影，第七式“归鞘”收力时地面竟泛起一圈波纹状光痕。
“照着练。”他说，“动作要同步。”
第一遍演练开始。二十人抽出训练用合金剑，依样画葫芦。前五式还算整齐，到第六式“裂空”时，系统警报突然炸响。
红光刷满整个训练场。
主屏跳出提示：【检测到非授权基因波动，20名受试者中17人出现SZY-1片段激活，建议立即终止程序】
谢临渊眼神一沉，抬手切断外网连接，训练场瞬间转入离线模式。他调出队员档案，快速比对——所有基因波动异常者，都曾在三年前参与过“涅盘计划”的体能筛选，而那次测试中，他们接触过的唯一外来样本，是沈知意在一次公开体能测评时留下的血液数据——当时被伪装成“新型运动补剂实验”。
他盯着屏幕，手指在“关联源”一栏停了两秒，最终点开。
跳出来的，是沈知意直播间的公开视频截图。她正用翡翠茶盏喝冰美式，左眼尾的泪痣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同一时间，程野正蹲在自己公寓的地板上，面前摆着三台笔记本。他刚从谢临渊发来的加密包里提取出剑谱扫描件，放大后发现不对劲——那些看似流畅的剑招轨迹，实则暗藏编码规律。
“这他妈不是武术。”他叼着烟说，“是基因密钥。”
他打开色谱分析软件，把剑谱第一式的线条导入，再调出自己数据库里存的三百种口红色号。一通比对后，发现每一招的弧度转折，都对应特定色值的RGb参数。
“靠。”他猛地坐直，“这玩意儿是用口红画的？”
他迅速反向推演，把前七式全部转成色码序列，输入解码器。屏幕闪烁几下，跳出一行字：
【《翡翠流云·基因共振导引术》
作者：沈岚（SZY-1基因携带者）
用途：激活同源基因携带者神经反射链，建议配合声频共振使用】
程野盯着“沈岚”两个字看了三秒，直接拨通沈知意的语音通道：“你妈当年是不是搞过人体基因编程？”
“嗯。”她声音从耳机里传来，背景有键盘敲击声，“她管这叫‘血脉唤醒计划’。怎么，出事了？”
“你前男友正在用你妈写的剑法，唤醒一帮兵哥哥的隐藏基因。”程野把解码结果发过去，“他们现在集体出现SZY-1波动，再练下去，怕是要觉醒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让他们练。”她说，“我正要找机会把这套动作公开。”
半小时后，“知微”直播间准时开播。
标题写着：《每天五分钟，打通任督二脉——知微养生剑法课》。
沈知意穿着素色旗袍坐在镜头前，手里端着翡翠茶盏，但这次装的是清水。她把茶盏轻轻放在桌边，起身拉开架势。
“第一节，起手式。”她说，“肩膀放松，手心朝上，像托着一杯刚煮好的茶。”
她缓缓抬手，动作与剑谱第一式完全一致，只是放慢了三倍速，配上轻柔讲解，活脱脱一堂中老年养生课。
弹幕立刻炸了。
“这不就是太极吗？”
“影后转行当健身教练了？”
“姐妹，你这动作值八百一小时，我扫码了。”
“救命，我颈椎突然不疼了。”
没人发现，她每次抬手时，茶盏水面的反光都会在墙上投出一道细微的光纹，形状与训练场全息投影中的剑招轨迹完全重合。
更没人注意到，弹幕里突然刷过一串奇怪符号：【#SZY-1#】【@归鞘频率8.7hz】【△波同步开启】
这是程野预设的解码指令，混在普通观众留言中自动发送。当特定符号组合达到阈值，就会触发隐藏共振频率。
训练场内，谢临渊正带着队员练到第七式“归鞘”。
就在所有人收剑入怀的瞬间，地面突然泛起一层淡绿色光纹，像水波一样从中心扩散。二十名队员的动作齐齐一滞，瞳孔短暂失焦。
“头儿……”有人喃喃开口，“我脑子里……有声音。”
谢临渊立刻调出神经监测数据，发现所有人的脑波频率正在向一个共同值靠拢——8.7hz，正是沈知意直播时背景音乐的隐含声频。
他抓起通讯器，直接接入她的直播后台：“你是不是在用直播当信号源？”
“不然呢？”她一边收剑一边笑，“二十个人同步觉醒，总不能挨个打电话通知吧？再说了，这可是我妈留下的课，当然得我来上。”
“你不怕军方查到你头上？”
“查到了就说我是教太极。”她把茶盏拿起来晃了晃，“你看我像搞军事渗透的吗？”
谢临渊没说话。他盯着监控画面里那些逐渐稳定的脑波曲线，忽然意识到——这场“觉醒”，从一开始就是设计好的。
沈知意没死在十年前，不是意外。
她重生后能活到现在，也不是侥幸。
就连谢临渊找到剑谱，重建夜枭部队，也都在那本《基因共振导引术》的推演范围内。
她不是参与者。
她是启动键。
训练场警报再次响起，但这次是内部提示：【深层记忆激活中，检测到残留指令干扰】
大屏幕上，二十名队员的神经图谱出现杂波，有人开始低声重复一句话：
“姐姐的血……真美……”
谢临渊猛地抬头。这句话他听过——江晚舟的洗脑录音里，就有这段音频。
他立刻调出沈知意半小时前的直播回放，把她的讲解声设为全场广播。温柔、冷静、带着一点慵懒的嗓音在训练场回荡：
“第六式要注意手腕发力，别光靠胳膊……对，就像搅咖啡，轻一点。”
杂音开始退散。那些混乱的脑波逐渐被她的声音覆盖，重新对齐到共振频率。
十五分钟后，所有人完成最后一式“归鞘”。
地面光纹未散，剑谱投影却突然刷新。最后一行字缓缓浮现：
【传于知意，守于夜枭】
谢临渊站在原地，看着那行字，又看向监控里沈知意正收起茶盏的侧脸。
她把发簪别回头发，冲镜头笑了笑：“明天同一时间，教大家第二套——‘斩不断，理还乱’。”
弹幕一片“姐姐再来亿遍”，没人知道，就在她关掉直播的瞬间，二十名夜枭队员同时睁眼，动作一致地抬手，行了一个不属于任何现役部队的军礼。
谢临渊走回控制台，调出部队编制申请表。他在“重建理由”一栏写下：【基因适配性验证通过，战术协同潜力S级】。
申请编号：No.196
部队名称：夜枭·翡翠组
指挥官：谢临渊
传承人：知微（沈知意）
他按下提交键，系统弹出确认框。
指尖悬在“确认”按钮上方时，耳机里突然传来程野的声音：“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妈当年会把剑谱交给你？”
“因为她知道。”谢临渊说，“总有一天，我会把它交给正确的人。”
他点了确认。
系统绿光一闪，编制正式生效。
训练场灯光全灭，只余地面那圈翡翠色光纹还未消散。二十名队员静立原地，呼吸同步，像一排被唤醒的雕像。
谢临渊转身走向出口，军装裂口被夜风吹开，旧伤处渗出血丝。
他没去管。
只是摸了摸胸前口袋——那里原本该放着两百封信。
现在什么都没有。
但他知道，有些东西比信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