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交所，聆讯室的门在郑建中身后合拢。
他的人生，从这一刻起彻底转向。
……
皓月资本，临时作战室。
墙上电子钟的红色数字无声跳动。
08:00。
距离开市，还有一小时。
作战室的空气又酸又涩。
几个塞满烟蒂的纸杯东倒西歪，咖啡壶见了底，汗味混着电子设备的热气，让人烦躁。
阿力靠在椅背上，眼睛布满血丝，他盯着几块静默的屏幕，嗓子里挤出的声音又干又涩：
“还没动静……一点动静都没有……”
辉仔把一杯冰凉的速溶咖啡灌进喉咙，苦味也没能让他清醒半分。
“郑建中那老滑头，不会真跟我们死磕到底吧？”
“他耗得起，我们耗不起！”
阿力一拳砸在桌上。
“九点一到，卫然的公告发出来，我们就全完了！”
daniel坐在主控台前，双手交叉在胸前，身体绷紧，他低声对旁边的陈峰说：
“所有终端都正常，披露易服务器连接稳定，没有异常流量。”
“继续盯着环球策略那边，”
陈峰的声音沙哑。
“卫然的人保不准会抢先发公告，我们必须第一时间知道。”
“那我们不就彻底完了吗？”
阿力烦躁地补充。
“他们先发，我们就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陈峰没接话，他看着窗外透出的一线灰白，他面前的烟灰缸已经满了。
从林清风离开到现在，七个小时，郑建中这个人，就这么从港岛彻底消失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林清风人呢？”
陈峰终于开口。
“三个钟头前就回酒店了，说要补个觉。”
daniel头也没回。
“什么？！”
阿力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撞倒了桌上的水瓶，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他回去睡觉了？这种时候他睡得着？！”
辉仔一脸错愕：
“他是不是早就放弃了？觉得没希望了，所以干脆不管了？”
“我真想不通！”
阿力低吼道。
“这局是他布的，现在到最后关头，他自己跑了？把我们扔在这里等死？”
陈峰呵斥道：
“都少说两句！他有他的安排！”
话虽如此，他自己也没了底气。
“安排？现在还能有什么安排？”
daniel转过头，语气很冲。
“郑建中只要不出现，一切都结束了。林清风再厉害，也不能隔空把人抓到港交所！”
就在这时，角落里那部红色的内部专线电话，发出“滴”的一声提示音。
daniel冲到电话前，屏幕上显示一行来自港交所内部系统的加密短讯。
【香港交易所上市: 上午八点五十五分。】
“怎么样？！”
陈峰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
“有信了！但没说结果！”
daniel的声音在发抖。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五分钟…还有五分钟。”
阿力喃喃自语。
辉仔催促道：
“快刷新一下，看看有没有新公告挂出来！”
“没用，”
daniel眼睛死死盯着时钟。
“指定了八点五十五分，一秒都不会提前。”
作战室里，只剩下几人粗重的呼吸声。
墙上的电子钟，数字一下下地跳动。
08:54:58。
08:54:59。
08:55:00！
“叮！”
同一时间，港岛所有金融机构的终端，都收到了来自港交所披露易网站的强制弹窗。
作战室里，十几块屏幕上，同时跳出一个黑体加粗的标题。
《关于暂停审查环球策略就华创科技控股有限公司提出之私有化要约的公告》
公告内容极短，用词却异常严厉。
“……鉴于该私有化方案的一名关键潜在联合要约人，已于今日凌晨主动向本所申报其在该方案中可能涉及利用个人声誉进行不当信用增信，并可能引发潜在市场操纵风险……本所决定，即时暂停对该项私有化要约的所有审查程序，直至另行通知……”
作战室里安静下来。
辉仔的嘴巴张开，喃喃道：
“停…暂停了？”
他手里的咖啡杯滑落，“啪”的一声在地上碎开，褐色的液体溅湿了他的裤脚，他毫无反应。
阿力靠着墙壁滑坐在地，大口喘着气。
他想笑，嘴角却在抽动，最后干脆用手捂住了脸，肩膀不住地抖动。
daniel的眼圈迅速发红，他盯着屏幕上那行字，一个字一个字地反复看。
确认无误后，他转身一把抓住陈峰的肩膀，脖子上青筋暴起，用嘶哑的喉咙吼出声来。
“赢了！”
“陈经理！我们赢了！！！”
“我们真的赢了！！！”
陈峰的身体也在发抖，他重重地拍着daniel的背，眼角湿润：
“好…好…赢了就好。”
……
同一时间，中环某财经通讯社。
一个年轻记者盯着屏幕上的弹窗，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
他从工位上跳起来，抓起桌上的采访本就冲向主编办公室。
“老大！老大！爆了！华创科技的私有化停了！公告说，有个关键人自己去港交所自首了！”
……
环球金融中心，顶层办公室。
卫然站在落地窗前，助理将一台平板电脑递上，屏幕上正是港交所的公告。
“老板，环球策略那边已经乱套了，叶先生的电话也打不进来。”
助理低声报告。
“不用理会。”
卫然的视线在“主动申报”、“暂停审查”几个字上停了两秒。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端起桌上的咖啡，吹开热气，喝了一口。
然后，他拿起那部黑色加密电话。
“是我。”
他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
“给叶兆康在澳洲的家人订机票。”
“单程。”
电话那头的助理一怔：
“老板，那叶先生……”
卫然的目光投向远处的海平面。
吐出两个字。
“清账。”
他挂断电话，对身边的助理补充道：
“另外，把和叶兆康有关的所有账户，全部冻结清算。今天之内完成。”
……
皓月资本的作战室里，狂欢还在继续。
陈峰终于从激动中挣脱出来，他拿起那部红色专线，拨给了林清风。
电话接通。
“清风……”
话到嘴边，却只喊出这两个字。
“经理，是我。”
电话那头，是林清风一贯的平静。
“公告我看到了。”
“我们赢了。”
“我知道。”
林清风的声音顿了顿。
作战室里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安静下来。
“但是，这才刚开始。”
说完这句，林清风挂断了电话。
他从酒店的大床上坐起身，赤脚走到窗边，一把拉开厚重的窗帘。
晨光涌入，照亮他年轻而冷静的脸。
他拿起自己的手机，通讯录里，只有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他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起。
那头是卫然的声音，语气有些玩味：
“林先生，起得真早。”
“卫先生，”
林清风的声音透过电波，传到环球金融中心的最顶层。
“半岛酒店那顿饭，账单我已经替你结了。”
“现在，轮到你结账了。”
电话那头，卫然轻笑出声。
“林先生，恭喜你，你有资格参与进来了。”
“算法模型的后台密钥，十五分钟后，发你邮箱。”
“光有密钥还不够，”
林清风打断他。
“卫先生，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当然。”
卫然的语气里，没有任何恼怒，反而有种欣赏。
“局还没结束，只是换了种玩法。我很期待。”
他停顿片刻，在挂断前，用一种几近耳语的调子，补上了最后一句话。
“不过，林先生，你赢了我，可惹到了另一个人。”
“皓月资本真正的主人，不喜欢她的实习生，站得这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