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里的空气，随着赵一凝的话语，变得有些凝滞。
窗外是流光溢彩的沪市夜景，脚下是无数人追梦的土地。
但在这里，一场决定无数人财富归宿的博弈，正在收官。
林清风没有立刻回答。
他端起茶杯，琥珀色的茶汤温度正好，武夷山大红袍独有的岩韵在口腔中化开。
林清风放下茶杯，杯底与黑檀木茶盘接触，发出一声轻响。
“魏江的资金链已经断了。”
“他护盘的钱，加上高位冲进去的散户，全部被闷杀。明天开盘，除了跌停，没有第二条路。”
赵一凝看着他，没有说话，在等他的下文。
“但是，无量跌停，我们手里的空单就平不了仓。”
林清风继续说，“浮盈再多，也只是纸面财富。明天开盘，跌停板上的封单只会比今天更夸张，过亿都有可能。”
赵一凝的手指在茶海上轻轻敲击着，忽然停下。
“所以，你的计划是等？”
她的语调平直，却透着一股压力，“等某个不怕死的资金进来撬板，我们顺势平仓？效率太低，变数也太多。魏江背后的人，不会给我们这么多时间。”
她已经预判了最常规的收尾方式，并且直接否定了。
林清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不。”
他说。
“我们不需要等别人。”
“我们自己造一个‘板’出来。”
赵一凝身体微微前倾，那双始终平静的眼眸里，终于透出探究的意味。
“明天，九点二十五分，集合竞价会把价格死死按在跌停板上。”
林清风的语速不快，但吐字清晰有力，“九点三十分开盘，会有海量的卖单堆积在跌停价上，却没有一分钱的买盘。”
“这时候，”
他看向赵一凝，“你可以用一笔三千万的资金，以涨停价挂出买单。”
“什么？”
饶是赵一凝，也因为这句话，握着茶杯的手指收紧了。
跌停板上，挂涨停价买入？
这意味着这笔买单将拥有市场最高的成交优先级，会强势扫清跌停板上所有的卖单！
“你想用我的钱去救市？”
她的语气冷了下来。
“不，是屠杀。”
林清风纠正了她的用词。
“那笔三千万的买单，会把股价从-10%的位置，暴力拉升到-5%，甚至更高。”
“所有在跌停板上绝望排队的人，看到股价突然反弹，会怎么样？”
他没有给赵一凝思考的时间，直接给出了答案。
“他们会以为有大资金来救场了。”
“为了不错过这唯一的逃生机会，他们会第一时间撤掉自己的跌停挂单，然后用市价，不计任何成本地砸出手里所有的股票。”
“他们会为了比别人跑得更快，互相踩踏。”
“这，才是我们需要的。”
林清风的目光对上赵一凝。
“这个由我们亲手制造的‘逃生窗口’，会引诱出市场里所有潜藏的恐慌盘。”
“而我们真正的主力资金，只需要在下面，用比跌停价高一分钱的价格，安静地挂好买单，就能接住他们因为‘希望’而扔出来的所有筹码。”
茶室里，彻底安静了。
只剩下窗外远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城市鸣响。
赵一凝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看了很久很久。
这个计划，不是做空，而是在精准地利用人性弱点进行收割。
先用跌停制造绝望，再用暴力拉升给予虚假的希望，最后在对方最疯狂出逃的时候，完成最终的收割。
“漂亮。”
许久，赵一凝吐出两个字。
这不是赞美，而是一种确认，一种对同类手腕的认可。
她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连成一片的城市灯火。
“魏江今天用来拉V字的那五千万，本是他的救命钱。”
她的声音里带着嘲弄，“现在看来，是他提前为自己准备好的平仓资金。”
“东海科技的残局，就按你的计划处理。”
她转过身，重新看向林清风。
“利润，你拿三成。”
这是一个极为慷慨的数字，远超林清风本金所能对应的份额。
林清风却没有对此发表任何看法，只是平静地回视着她。
赵一凝捕捉到了他这份平静背后的诉求。
“但这只是个开始。”
她的语气变了，之前审视的意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掌控全局的宣告。
“魏江这条线，背后牵着沪市好几股老资金，盘根错节。这次动了他，就会引来连锁的报复。”
“后续的清扫工作会很麻烦，但也会很有趣。”
她的嘴角第一次上扬，弧度冷冽而迷人。
“那些老家伙手里，还攥着比东海科技价值更高的目标。”
“我的资本要开始行动，目标就是他们手里的优质资产。”
赵一凝的目光落在林清风身上，直接发出了邀请。
“现在，我的团队里，缺一个能把握全局、预警风险的副手。”
她没有问他愿不愿意，而是直接给出了位置。
茶室内的气氛变得沉寂下来。
林清风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
万家灯火从外滩一直铺到天际线，汇成一片无垠的光景。
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赵一凝听清。
“沪市这个市场，很大。”
他转回头，迎上赵一凝的注视，问了一个她完全没料到的问题。
“你的盘子，够不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