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弃站在后院的秽气池边，正试着用逆乱之力催动刚缝好的百衲衣——淡灰色的灵力顺着指尖注入衣料，灰褐色的避雷木芯泛起点点微光，银白色的绝灵蚕丝则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像一层透明的网，将他周身的气息轻轻裹住。
“不错，神识屏蔽的效果出来了。”鸩婆婆的声音从木屋门口传来，她手里拿着个黑布包，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目光落在百衲衣上，难得没带嫌弃，“再加点力，能挡住巡狩的低阶探测符。”
林弃依言加重灵力，百衲衣的光晕更浓了些，连周围瘴气的流动都慢了半分。他正想开口询问西漠的细节，突然——
“轰隆隆！”
一声巨响从高空砸下来，像滚雷碾过头顶，震得脚下的泥地都微微发颤。林弃猛地抬头，只见毒沼上空的薄雾被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三艘巨大的黑色船舰正缓缓掠过，船身比黑林镇的祠堂还高，船舷上用赤金色刻着两个狰狞的大字——“天刑”。
阳光落在船身上，反射出冷硬的金属光泽，甲板上站满了穿着银甲的巡狩，手里举着泛着灵光的法器，目光像鹰隼一样扫过下方的毒沼，连瘴气都挡不住那股凌厉的压迫感。
“巡天云舸……”林弃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握着百衲衣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这就是鸩婆婆说的“杀器”，光是悬在半空，就让他浑身的逆乱之力都躁动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船舰上的法器锁定。
鸩婆婆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之前的淡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快步走到林弃身边，抬头盯着高空的云舸，眉头皱得能拧出水：“比我预想的来得快，看来天刑院是铁了心要清剿荒原所有逆规区域。”她伸手抓住林弃的手腕，力道比平时重了几分，“你必须立刻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林弃跟着鸩婆婆往木屋走，脚步都有些发飘，耳边全是云舸引擎的轰鸣，还有甲板上巡狩的吆喝声，隔着瘴气传过来，虽模糊却透着杀意：“重点排查毒沼区域，逆规者可能藏在此处！”
“去哪里？”林弃问，心里又急又乱——西漠的影族故地只知道大概方向，现在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了。
鸩婆婆没回答，先把他拽进木屋，从怀里掏出个黑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一枚拳头大的核心，通体黑沉沉的，表面缠绕着淡淡的秽气，入手带着温润的触感，不像石头，倒像块凝固的沼泽淤泥：“这是秽气核心，用毒沼底的千年秽气凝练的，能当黑市的硬通货，也能用来联系隐书会的人。”
她把核心塞进林弃手里，指尖在核心上轻轻一点，一道淡黑色的纹路浮现出来——是个螺旋符号，和噬界胃囊内壁的符号、陶罐上的符号一模一样！“看到这个符号没？去巡天云舸的黑市找织姨，报我的名字，她会帮你换情报和物资，还能给你指去西漠的近路。”
“织姨？隐书会的人？”林弃攥紧核心，秽气的气息顺着掌心蔓延，让他想起之前净化胃囊时的感觉，“您和隐书会……”
“别问那么多。”鸩婆婆打断他，转身从灶台上拿起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几块麦饼和一小瓶秽气膏，“这是路上的干粮，秽气膏能防西漠的风沙和低阶毒素。你记住，黑市鱼龙混杂，别轻易相信任何人，除了织姨——她欠我个人情。”
林弃接过布袋子，指尖碰到硬邦邦的麦饼，突然想起哑女——那个在黑林镇塞给他麦饼，用手语叮嘱他“小心”的小哑巴。他猛地抬头，看向鸩婆婆：“婆婆，阿影呢？就是黑林镇的小哑巴，她会不会有危险？天刑院清剿，黑林镇……”
他话没说完，就被鸩婆婆冷笑打断：“你倒还惦记着那丫头。”她往灶膛里添了根枯枝，火星溅起，映亮她眼底的一丝柔和，“放心，阿影是影族的崽子，比你命硬。黑林镇有老胡头护着，那老头看着糊涂，手里的本事不比我差，天刑院的巡狩还不敢动他。”
“老胡头？”林弃愣了一下，想起黑林镇那个总坐在酒馆门口晒太阳的老头，平时看着昏昏欲睡，偶尔会给小孩塞糖，没想到还有本事护着阿影。
“别发呆了，时间不多。”鸩婆婆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又恢复了平时的淡漠，“你现在是缝境修士，手里有百衲衣、秽气核心，还有噬界胃囊，只要不主动招惹天刑院的核心弟子，在荒原和西漠都能活下去。记住，去影族故地找下一块碎片，别死在半路上。”
林弃刚要点头，屋外突然传来“嗖”的一声轻响，像是有东西划破空气。鸩婆婆脸色一变，拽着他往窗边躲，同时抬手往门外挥出一股浓稠的秽气——
“嗤啦！”
一张黄色的符纸落在门外的泥地上，刚触到秽气就冒起白烟，符纸上的红色符文瞬间变黑，灵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林弃探头一看，符纸已经变成了一滩黑灰，被晨露浸在泥里。
“探测符。”鸩婆婆低声骂了一句，“天刑院的人在往下面扔符纸，想靠这个找逆乱之力的波动。”她又挥出几股秽气，裹住木屋周围的区域，“这些秽气能暂时挡住探测，不过撑不了半个时辰，你现在就走，从后院的密道走，能绕开云舸的视线。”
林弃心里一紧，不再犹豫，把秽气核心和布袋子塞进噬界胃囊，又摸了摸怀里的《影族遗迹考》——那是之前鸩婆婆提过的，里面有影族故地的线索，虽然还没细看，但此刻却像有了定心丸。他穿上百衲衣，斗篷的下摆垂到膝盖，遮住了大半身子，淡灰色的光晕若隐若现，果然把他的气息藏得更隐蔽了。
“婆婆，您……”林弃看着鸩婆婆，突然有些舍不得——从矿洞相遇，到教他《寂灭心源》，给火焰碎片，现在又送他离开，这位脾气古怪的老人，是他逃亡路上第一个真心帮他的人。
鸩婆婆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挥了挥手，语气不耐烦：“别婆婆妈妈的，我在毒沼待了几十年，天刑院还拿我没办法。你赶紧走，要是以后能活着回来，记得给我带瓶西漠的烈酒。”她顿了顿，补充道，“还有，《逆仙箓》的完整版，你迟早会找到的，但前提是——活着。”
林弃用力点头，最后看了一眼木屋——灶膛的火星还在跳动，墙角的旧木箱还堆着草药，这里虽然简陋，却曾是他逃亡路上最安稳的地方。他转身跟着鸩婆婆往后院走，后院的秽气池边有一道不起眼的密道入口，被藤蔓遮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进去后顺着通道走，出口在毒沼外围的杂树林，那里有哑女之前给你的地图标记。”鸩婆婆掀开藤蔓，露出黑漆漆的通道口，“通道里有我布的秽气阵，能防追兵，记得别碰墙壁上的黑色苔藓，有毒。”
林弃深吸一口气，转身对鸩婆婆鞠了一躬：“谢谢您，婆婆。”
鸩婆婆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重新把藤蔓拉好，遮住了通道口。林弃不再停留，弯腰钻进通道——里面弥漫着浓郁的秽气，却不呛人，反而带着淡淡的草药香，显然是鸩婆婆特意处理过的。他顺着通道往前走，耳边还能听到远处云舸的轰鸣，还有偶尔传来的探测符爆裂声，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坚定。
通道不长，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就看到了前方的光亮。林弃加快脚步，钻出通道，果然是毒沼外围的杂树林，地上还能看到哑女之前画地图时留下的炭笔痕迹。他回头望了一眼毒沼的方向，瘴气已经变得浓郁，遮住了木屋的身影，只能隐约听到云舸的声音越来越远——显然是天刑院的人还在扩大搜索范围。
林弃攥紧怀里的秽气核心，指尖能感受到核心的温热。他摸了摸身上的百衲衣，又看了一眼西漠的方向——那里有影族故地，有织姨，有他需要的碎片，还有未知的危险。但他不再像之前那样茫然，经历了规则坟场的厮杀、缝境的突破，还有鸩婆婆的嘱托，他知道自己必须走下去，不仅为了找到《逆仙箓》的真相，也为了不辜负那些帮过他的人。
他调整了一下百衲衣的领口，将逆乱之力注入衣料，让灵光变得更淡，然后认准西漠的方向，迈开脚步，钻进了杂树林深处。树叶的沙沙声掩盖了他的脚步声，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来，落在他的身上，像给这条逆规之路，镀上了一层微弱却坚定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