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都，圣帝宫偏殿。
凌尘坐在案前，指尖轻轻敲击着一份摊开的卷宗。卷宗上密密麻麻标注着下界五域的山川地势、资源分布、兵力部署，以及各大势力的归附情况。
“主上，这是老朽与玄苍将军共同拟定的《圣朝三年治策纲要》。”圣禹站在案侧，恭敬道，“按您的吩咐，重点在固本培元，积蓄力量。资源开采、人才培养、军备扩充、阵法加固…各项事务都已划分职责，落实到人。”
凌尘扫了几眼，点头:“做得不错。尤其是这条——‘在各州郡设立圣阁分舵，选拔天赋子弟，以战功与忠诚度换取修行资源’。既能网罗人才，又能培养嫡系，一举两得。”
玄苍补充道:“末将还增设了‘战时轮换制’。圣阁精锐分三批，一批驻守圣都，一批轮值边疆，一批入秘境苦修，三月一轮换。如此既能保持战力，又可避免久驻一地滋生懈怠。”
“善。”凌尘合上卷宗，看向二人，“朕不日将赴归墟海眼，此行凶险难测，归期不定。圣朝初立，百废待兴，需有人坐镇中枢，统筹全局。”
圣禹和玄苍对视一眼，齐齐躬身:“请主上示下。”
“圣禹。”凌尘先点老圣族，“你为圣族大长老，阅历丰富，擅长内政。朕离开期间，由你暂摄朝政，统管民生、资源、外交诸事。遇大事不决，可焚香传讯——朕留了三道混沌符，关键时刻可保圣都无恙。”
圣禹肃然领命:“老朽定不负主上所托！”
“玄苍。”凌尘又看向战将，“你掌圣阁，主杀伐。朕要你做到三件事:其一，肃清境内残余敌对势力，尤其是焚天谷、冰魄神殿可能潜伏的暗子；其二，操练新军，朕归来时，要看到一支可战之师；其三…”
他顿了顿，语气转冷:“盯紧上界通道。若再有瑶光殿、幻梦殿之流强行降下爪牙，不必请示，格杀勿论。杀不了的，困住等朕回来杀。”
玄苍单膝跪地，铠甲铿锵:“末将遵命！必为主上守好后院！”
凌尘这才露出笑意，起身扶起二人:“都是自己人，不必如此拘礼。朕这一去，短则一月，长则半载。圣朝就交给你们了——别等朕回来时，发现家被偷了，那可就闹笑话了。”
圣禹苦笑:“主上放心，老朽这把骨头虽老，还能撑得住。”
“对了。”凌尘想起什么，从储物戒中取出两枚玉简，“这是朕连夜推演的两套功法。《圣元诀》适合圣族血脉修炼，可激活混沌天赋；《战天九式》是战场杀伐之术，适合圣阁将士。你们酌情传授，但需设下禁制，非忠诚者不可得全篇。”
二人接过玉简，神识一扫，顿时动容。
这两套功法虽不及《大荒吞天诀》逆天，却也是直达大圣境的顶尖传承，放在上界都算珍贵。主上随手便拿出，这份信任与气度…
“主上厚恩，吾等誓死相报！”两人再拜。
凌尘摆摆手，走到窗边望向殿外广场。那里，一队队圣阁将士正在操练，喊杀声震天，朝气蓬勃。
“看着这些年轻人，朕有时会想…”他轻声道，“若是三万年前，朕那些旧部也能如此齐心，或许就不会有后来的背叛了。”
圣禹沉默片刻，缓缓道:“主上，老朽斗胆说一句——人心易变，但亦有不变者。如今圣朝上下，皆知主上是以铁血手腕一统下界，但更知主上待自己人如手足。这份‘护短’之名，已深入人心。将士们敢效死力，不只因畏惧，更因…值得。”
凌尘转头看他，忽然笑了:“老圣，你这话说得，倒让朕有些感动了。不过…”
他话锋一转，戏谑道:“感动归感动，该干的活儿一点不能少。朕回来时要是看见圣都粮仓没满、军械库没足、修炼塔没建起来——扣你们三年俸禄。”
圣禹和玄苍先是一愣，随即哭笑不得。
这位主上，总能在一本正经和插科打诨间无缝切换。
“行了，正事说完。”凌尘伸了个懒腰，“朕去库房挑些用得上的东西，你们该忙什么忙什么。哦对，晚膳加道炙烤龙肋排——朕明日出发，今晚得吃顿好的。”
“……”
看着凌尘施施然走出偏殿的背影，圣禹摇头叹道:“主上这性子…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一会儿威严如帝，一会儿随性似邻家少年。”
玄苍却笑了:“这样不好么？若主上终日板着脸，高高在上，反倒让人敬畏有余，亲近不足。如今这般，将士们既敬他如神，又爱他如兄长——这才是真正的帝王之道。”
圣禹若有所思，缓缓点头。
次日辰时，圣都东门。
凌尘一袭墨色劲装，腰悬“不屈”断剑，背负一个看似普通的行囊。没有仪仗，没有随从，只有圣禹、玄苍等核心层十余人相送。
“就送到这儿吧。”凌尘摆手，“阵仗大了，反倒引人注目。”
圣禹递上一枚储物戒:“主上，这里面是老朽准备的物资:疗伤圣药‘生生造化丹’十瓶、破阵符箓三百张、避水避火避毒的各色宝珠、还有…三坛陈年‘醉仙酿’。”
凌尘接过戒指，神识一扫，笑了:“老圣，你这是把朕当出门游历的世家公子了？连酒都备上了。”
“无尽海气候恶劣，归墟海眼更是混沌气息弥漫，烈酒可暖身驱寒。”圣禹认真道，“主上虽修为通天，但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
玄苍也递上一个木匣:“末将没什么好东西，只有这个——‘万里传讯盘’。主上若遇紧急情况，捏碎中心玉珠，圣都这边立刻能感知方位，可派援军…虽然末将知道主上不需要援军。”
凌尘打开木匣，里面是一面巴掌大小的青铜罗盘，做工精巧，显然费了不少心思。
“有心了。”他收起木匣，拍拍玄苍肩膀，“好好守着家，等朕带回星门钥，咱们…就该往上界挪挪窝了。”
众人齐声:“预祝主上马到功成！”
凌尘不再多言，转身一步踏出。
脚下空间泛起涟漪，身形已出现在千丈高空。他回头看了眼下方渐小的圣都城，又望向东南方向——那里海天一色，隐约可见浪涛汹涌。
“归墟海眼…星门钥…混沌古兽的眼睛…”
轻声自语中，凌尘化作一道黑色流光，破空而去。
速度之快，眨眼间便消失在天际。
三日后，无尽海边缘。
凌尘悬浮在半空，望着眼前景象，微微挑眉。
所谓无尽海，当真“无尽”。放眼望去，碧波接天，浩渺无垠，视线尽头只有海平面与天空的交线。海水并非寻常的蔚蓝，而是透着深邃的墨绿，浪涛涌动间，隐隐有暗流漩涡时隐时现。
更奇特的是，这里的灵气异常紊乱。时而浓郁如实质，时而稀薄如荒漠，且夹杂着各种属性的狂暴能量——雷霆、寒冰、烈焰、毒瘴…仿佛一片被遗弃的法则试验场。
“难怪被称为下界绝地。”凌尘感应片刻，“这种环境，别说修炼，光是维持护体灵力消耗就比外界多数倍。长期滞留，修为不增反退。”
他翻手取出圣禹给的海图。
海图以特殊兽皮制成，注入灵力后，显现出无尽海的粗略轮廓。其中标注了三处危险区域:“风暴眼”、“毒龙渊”、“归墟海眼”。前两处用红色标注，最后一处…是刺目的黑色骷髅标记。
“风暴眼常年雷霆肆虐，有雷系异宝，但于朕无用。毒龙渊盘踞着一头沉睡的万年毒蛟，大圣四品左右，杀了也补不了多少…”凌尘目光落在归墟海眼的位置，“倒是这归墟海眼，海图标注‘空间紊乱，混沌喷涌，疑似连接异域’。”
收起海图，凌尘朝着归墟海眼方向飞去。
越往深处，环境越恶劣。
起初只是灵气紊乱，飞了三千里后，开始出现空间裂缝。这些裂缝大小不一，有的细如发丝，有的宽逾十丈，毫无规律地出现在空中、海面，甚至海底。裂缝中透出五颜六色的异光，偶尔有奇形怪状的生灵探出头来，又迅速缩回。
凌尘不得不降低速度，以混沌之瞳观察前路，小心避开那些不稳定的裂缝。
“这些裂缝…像是被强行撕裂后又勉强愈合的伤疤。”他一边飞行一边分析，“归墟海眼的空间结构恐怕早已千疮百孔，难怪当年那三位大帝会在此折戟——不是战力不足，而是被环境坑了。”
正说着，前方海面忽然炸开！
一道水柱冲天而起，高达百丈！水柱中，一条通体覆盖青鳞的巨蟒探出头颅，灯笼大的眼睛死死盯着凌尘，猩红的蛇信吞吐，散发出大圣二品的气息。
“深海青鳞蟒？”凌尘认出这妖兽，“倒是罕见，听说蛇胆可解百毒，蛇骨能炼宝甲…”
他话还没说完，巨蟒已张开血盆大口，一道墨绿色的毒液如箭射来！毒液所过之处，空气都被腐蚀得“滋滋”作响，可见其毒性之烈。
凌尘不闪不避，抬手一抓。
混沌之力在掌心凝聚，化作一只虚幻大手，稳稳接住毒液。那足以蚀金融铁的毒液，在混沌之力中翻腾几下，竟被生生炼化成一滴晶莹的绿色液体。
“毒性尚可，提纯后能当调料。”凌尘评点一句，随即眼神一冷，“不过偷袭朕…就得付出代价了。”
他身形消失。
再出现时，已站在巨蟒头顶。
巨蟒惊怒，疯狂甩动头颅，想要将凌尘甩下去。但凌尘双脚如生根，纹丝不动，反而抬起右脚，轻轻一踏。
“轰！”
看似轻描淡写的一脚，却蕴含崩山裂地之力。巨蟒百丈长的身躯剧震，头顶鳞片炸裂，鲜血喷涌！
“嘶——！！”巨蟒痛极，身躯翻滚，掀起滔天巨浪。
凌尘却不给它机会，右手并指如剑，对着它七寸位置凌空一划。
“嗤！”
一道混沌剑气斩出，无视鳞甲防御，直接没入巨蟒体内。剑气在它体内炸开，瞬间摧毁了五脏六腑、经脉骨骼。
巨蟒的挣扎戛然而止，眼中神采迅速黯淡，庞大的身躯软软坠向海面。
凌尘抬手一招，一颗拳头大小、泛着青光的蛇胆从巨蟒体内飞出，落入掌心。同时，巨蟒的尸身被混沌漩涡笼罩，开始被快速吞噬。
“大圣二品的妖兽，本源还算丰厚。”凌尘感受着涌入体内的能量，“可惜属性偏阴寒，对朕的混沌体助益有限…罢了，蚊子腿也是肉。”
片刻后，巨蟒尸身彻底消失，连一点残渣都没留下。
凌尘收起蛇胆，正要继续赶路，忽然心头微动，望向归墟海眼方向。
那里，原本紊乱的空间波动，忽然变得剧烈起来！
不是一两处裂缝的波动，而是…整片区域的空间都在震颤！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海底深处缓缓苏醒！
“这股气息…”凌尘眯起眼睛，“混沌、古老、凶戾…守殿残灵说的没错，‘它’的眼睛…果然在看着这里。”
他非但不惧，反而眼中闪过兴奋之色。
“醒了也好。省得朕下去找了——直接把你眼睛挖出来，看看这归墟海眼深处…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话音落，凌尘不再保留，大圣六品巅峰的气息完全爆发！
黑色流光撕裂长空，朝着归墟海眼核心区域，悍然冲去！
身后，只余滔天浪涛，久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