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谷的深夜，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只剩下山风拂过竹林的沙沙声，像是大自然哼着的摇篮曲。玥玥的工作室里，灯光依旧亮着，暖黄色的光晕将房间里的一切都裹上了一层温柔的滤镜。
直播界面上的“结束”按钮被按下的那一刻，玥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口气从胸腔里涌出来，带着三个小时不间断说话的疲惫，也带着难以言喻的轻松。她几乎是瘫软在椅子上的，后背贴着冰凉的椅背，四肢百骸都像是被抽走了力气，连抬手的劲儿都快没了。
她的嗓子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每吞咽一下，喉咙里都像是有细小的针在扎着。桌上的温水杯早就空了，瓶身的水珠也早已蒸发殆尽。她偏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小沙发，念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小小的身子蜷缩在沙发上，怀里还紧紧抱着那只洗得发白的兔子玩偶，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睡得香甜。
玥玥的目光落在女儿身上，嘴角不自觉地漾起一抹柔软的笑意。这场直播，念星陪着她从午后到深夜，一开始还叽叽喳喳地帮着吆喝，后来困得不行，却还是强撑着不肯去睡，直到最后半个小时，实在熬不住了，才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轻轻起身，踮着脚尖走过去，替女儿掖了掖盖在身上的薄毯。动作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了一个易碎的梦。
做完这一切，她才重新坐回椅子上，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直播间的后台数据还在跳动，最终的订单数，赫然定格在了5000单这个数字上。
玥玥的呼吸猛地一滞，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到屏幕上的数字，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却让她的心里涌起一股滚烫的热流。
5000单。
整整5000单。
这个数字，比她最初预想的最好结果，还要翻了好几倍。
她愣愣地看着那个数字，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个数字在不断盘旋。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紧接着，一股难以抑制的喜悦，像是冲破了堤坝的洪水，瞬间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捂住嘴，肩膀微微颤抖着，先是低低地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眼泪就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温热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手背上，带着一丝咸涩的味道，可她却觉得，这是她这辈子尝过的，最甜的味道。
她想起开播前的忐忑不安，想起直播前半小时的冷清沉寂，想起王三秒空降时的那份惊喜，想起观众们从半信半疑到纷纷下单的转变，想起那些温暖的留言，那些善意的支持，想起念星奶声奶气的吆喝……
一幕幕画面在脑海里闪过，清晰得像是就发生在刚才。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一个小小的钢琴主播，一场不图赚钱的助农直播，竟然能取得这样的成绩。
5000单，意味着乌蒙山区的农户们，能卖出5000瓶玉米汁；意味着那些堆积如山的玉米，不会再烂在地里；意味着王大爷们的眉头，能舒展开来；意味着那些山区的孩子们，能换上新的书包，能吃上心心念念的零食。
玥玥拿出手机，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连解锁屏幕都试了好几次才成功。她点开和林薇的聊天框，指尖飞快地敲击着屏幕，打出一行字：“薇薇！直播结束了！订单量5000单！5000单啊！”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她想象着林薇看到这条消息时的反应，想象着她会如何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那些农户们，想象着农户们听到这个消息时，脸上会露出怎样的笑容。
是不是会像过年一样开心？是不是会激动得热泪盈眶？是不是会奔走相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村里的每一个人？
玥玥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一幅幅鲜活的画面。她仿佛看到了王大爷那张黝黑的脸，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皱纹挤成了一朵花；仿佛看到了李奶奶那双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攥着一沓钞票，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仿佛看到了那些孩子们，背着新书包，在玉米地里奔跑嬉闹，笑声清脆得像是风铃。
一股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在她的心底缓缓升起，充盈着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
这种成就感，不是赚到了多少钱的喜悦，不是收获了多少粉丝的满足，而是一种“我真的帮到了别人”的踏实和骄傲。
她想起自己当初决定做助农直播时的初心，只是不想让农户们的辛苦白费，只是想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可她没想到，这份小小的初心，竟然能开出这么绚烂的花。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曾经只能在钢琴上弹奏出温柔的旋律，如今，却能通过一场直播，连接起大山深处和城市的千家万户，能给那些素不相识的农户们，带去一份实实在在的希望。
玥玥的嘴角，扬起了一个灿烂的、带着泪光的笑容。
她拿起桌上的玉米汁，拧开一瓶，仰头喝了一大口。清甜的玉米香在口腔里弥漫开来，顺着喉咙滑进胃里，带着一股熨帖的暖意。这味道，比她之前喝过的任何一次，都要甘甜，都要醇厚。
因为这杯玉米汁里，藏着她的汗水，藏着观众们的善意，藏着农户们的期盼，更藏着一份沉甸甸的成就感。
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是林薇的回复。
“真的吗？5000单？玥玥，你太棒了！我现在就去告诉乡亲们！他们肯定要高兴疯了！”
紧接着，林薇又发来一条语音，语音里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和喜悦，背景里，还能隐约听到有人欢呼的声音。
玥玥听着那条语音，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可肩膀却抖得更厉害了。
窗外的夜色更浓了，星星在墨蓝色的天幕上，亮得像是一颗颗钻石。山风穿过窗棂，带来了山野间特有的清新气息，也带来了远方的欢声笑语。
玥玥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晚风扑面而来，拂过她的脸颊，吹干了她脸上的泪痕。她抬头望着漫天的繁星，嘴角的笑容，比星星还要明亮。
她知道，这场直播的结束，是另一个开始。接下来，她要和林薇一起，核对订单，联系物流，确保每一瓶玉米汁都能新鲜地送到消费者手中；她要把赚到的钱，一分不少地转给农户们；她要跟进每一个订单的反馈，要把农户们的喜悦，分享给每一位支持这场直播的朋友。
她还要继续做下去，不仅仅是玉米汁，乌蒙山区还有很多好东西，土豆、红薯、蜂蜜……她要把这些大山里的宝藏，一一带到更多人的面前。
这条路，或许会很辛苦，或许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但玥玥不怕。
因为她的心里，装满了成就感，装满了善意，装满了希望。
她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熟睡的女儿，看了一眼角落里静静伫立的钢琴，看了一眼桌上那一排排整齐的玉米汁。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晕。
玥玥的心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温暖而明亮。
她轻轻说了一声：“真好。”
是啊，真好。
这场直播，这个夜晚，这份成就感，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