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浩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李亦杰。
“我说。”
罗浩的下巴朝着范萌书的方向轻轻一扬。
“别去纠缠人家范萌书了。”
“她对你没兴趣。”
“你这样，只会让她为难，还会给她招来一堆麻烦。”
罗浩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些正在为李亦杰加油的女队员，声音戛然而止。
她们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向罗浩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又夹杂着一丝被说中心事的难堪。
范萌书的身体微微一僵，下意识地咬住了嘴唇。
严汝清则是眼睛一亮。
而作为当事人的李亦杰，脸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被当众揭开自己追求女孩却不得的窘境，这比输掉一场比赛还要让他难堪。
尤其是，说出这番话的，还是他即将要对决的，一个比他小三岁的新人。
一股怒火从他的胸口直冲头顶。
他握着球拍的手，骨节因为用力而根根泛白。
“很好。”
李亦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你成功惹怒我了。”
“等比赛结束，我希望你的嘴还能像现在这么嚣张。”
罗浩看着他，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半分紧张，反而带着一种看穿一切的轻松。
“惹怒你？”
“就这？”
他撇了撇嘴，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视。
“李亦杰，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吧。”
十八岁。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是刚刚成年的年纪，是青春的开始。
可对于吃青春饭的职业运动员，尤其是在乒乓球这个领域，十八岁，已经不算小了。
国家青年队，甚至国家二队里，比这个年纪小的队员大有人在。
而李亦杰，作为省队的佼佼者，至今还没能敲开国字号队伍的大门。
这件事，是他心里最深的一根刺。
也是许多和他一样，在省队里苦苦挣扎，年龄渐长却始终无法再进一步的队员们，共同的痛。
果然，周围几个年纪稍长的队员，脸色都微微变了。
他们看向罗浩的眼神，有被冒犯的恼怒，也有被戳中痛处的无奈。
罗浩却像是没看到一样，继续用那不紧不慢的语调，说出更诛心的话。
“十八岁，还没进国青队，说实话，天赋也就那样了。”
“再练下去，估计也就是在省队里当个中坚力量，混到退役。”
“要不，你还是听我一句劝。”
“早点回家，说不定还能继承一下家里的田地。”
“当个新时代农场主，为国家粮食安全做点贡献。”
“毕竟，条条大路通罗马，打球不行，种田也可以是出路嘛。”
这番话，轻飘飘的，却像是一记又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李亦杰的脸上。
他引以为傲的省队主力身份，在罗浩嘴里，变得一文不值。
他所有的努力和坚持，被轻描淡写地归结为“天赋不行”。
甚至连他的人生，都被对方“好心”地规划好了——回家种田。
“你找死！”
李亦杰的理智彻底被怒火吞噬。
他猛地将球拍指向罗浩，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罗浩！”
“敢不敢跟我赌一场？”
“就现在这场比赛！”
“如果我赢了，你以后见了我，必须跪下来叫我一声爸爸！”
他吼得声嘶力竭，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整个训练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李亦杰这充满羞辱性的赌注给惊呆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比赛了，这是赌上了尊严。
那些原本为李亦杰加油的女队员，此刻也都不敢出声。
她们崇拜李亦杰，却也没见过他如此失态的一面。
罗浩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甚至掏了掏耳朵，一脸无趣地看着李亦杰。
“叫爸爸？”
“我说李师兄，你这赌注，是不是有点……太占我便宜了？”
“你赢了，我叫你爸爸。”
“那我赢了呢？”
“你叫我什么？我有什么好处？”
罗浩摊了摊手，表情无辜。
“总不能你输了，就拍拍屁股走人，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我这个人，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李亦杰被他这番话噎得一滞，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现在只想把罗浩那张可恶的脸按在地上摩擦，根本没想过自己会输。
可罗浩的话，却让他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
当着所有人的面，他要是连个对等的赌注都拿不出来，那他李亦杰的面子往哪搁？
“你要是能赢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李亦杰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
“只要我能做到！”
罗浩闻言，眼睛亮了一下。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的目光，再次若有若无地飘向了范萌书的方向。
“行啊。”
“我要是赢了，条件也很简单。”
“第一，你，李亦杰，以后不准再以任何理由去纠缠范萌书。”
“第二，管好你的那些……嗯，爱慕者们。”
罗浩的视线扫过那群脸色难看至极的女队员。
“也别让她们去骚扰范萌书。”
“让她安安静静地训练，生活。”
“你能做到吗？”
范萌书猛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罗浩。
她没想到，这个刚刚认识没多久的新人，会为了她，向李亦杰提出这样的条件。
她身边的严汝清，则是用力地握紧了她的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激动和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