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界在秩序与逆熵的共同孕育下,如同一棵缓缓舒展枝叶的幼苗,开始了它静默而坚定的成长。
最初的平台被幸存者们称为“起源之地”。在木灵族祭司们孜孜不倦的努力下,大约十分之一的平台区域被成功转化为了覆盖着浅层“灵土”的苗圃。那些“秩序草”虽然脆弱,却散发着纯净的生命气息,它们的根系与平台的能量脉络相连,悄然稳固着这片土地的法则。岩矮族匠师们则利用灵土和平台材质,结合微弱的能量引导技术,成功制造出了第一批简易的农具、容器和住所框架。
《新界初典》的编纂工作在紧张进行,内容涵盖了从青源界历史到基础自然科学,从逆熵理念到简易符文应用,从生存技能到社会公约……所有能想到的、对文明存续至关重要的知识都被尽可能地记录、保存、传授。孩子们(数量稀少,但代表着未来)在简陋的“学舍”中,如饥似渴地学习着这些用能量铭刻在石板上、或是由长辈口耳相传的知识。
一切都显得充满希望,秩序井然。
然而,在这片新生天地的晨曦微芒之下,并非全然祥和。
首先是资源的绝对匮乏。除了能量和平台本身的“土壤”,他们几乎一无所有。金属、特殊矿物、多样性生物基因、乃至足够的水源(目前仅靠能量转化模拟),都极度稀缺。文明的进一步发展,尤其是技术飞跃,被牢牢锁死。
其次是环境的未知性。平台之外,那浩瀚的“光芒之海”虽然蕴含着成长的养料,却也潜藏着风险。偶尔会有能量乱流形成的小型旋涡,虽然被新界基础法则抚平,但说明这片能量海洋并非绝对平静。更远处那些正在缓慢凝聚的陆地和山川虚影,内部法则演化情况不明,是否适合生存,是否存在未知威胁,都是未知数。
最后,也是林晚最为警惕的一点——源自诺德斯方舟的潜在隐患。
新界的核心法则中,融合了诺德斯方舟的秩序架构。虽然经过了“涅盘”协议的提炼和逆熵之道的冲刷,但诺德斯那庞大而复杂的逻辑体系,以及议会长期统治留下的某些“印记”(比如过于僵化的部分规则、对“不稳定变量”的潜在排斥倾向),是否已被彻底净化,还是如同沉疴般潜伏在法则深处?
更让她忧虑的是“寂静收割者”。诺德斯方舟对其的研究和恐惧,是否也以某种信息残留的形式,烙印在了新界的法则背景中?这片新生的、散发着强烈“存在”与“秩序”波动的世界,会不会像曾经的方舟一样,吸引来那来自虚无深处的、更加恐怖的注视?
林晚时常独自悬浮在起源之地的边缘,面对光芒之海,神念深入新界的法则深处,仔细探查着每一个细微的波动。逆熵之刃则如同最忠诚的卫士,与她一同感应,净化着任何一丝可能源自腐朽与恐惧的“杂念”。
这一日,就在她例行探查时,突然感知到新界边缘,一片正在凝聚的、规模较大的陆地虚影内部,法则演化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不自然的“凝滞”。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那片混沌的能量与物质凝聚过程中,短暂地“卡”了一下。
这不同于自然演化中的波动。更像是有某种微弱的、外来的“信息”或“概念”,被意外地裹挟进了演化进程,造成了干扰。
林晚立刻警觉。她的神念小心翼翼地延伸过去,试图捕捉那一闪而逝的异常。
然而,那片陆地虚影的演化很快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的“凝滞”只是错觉。但林晚确信自己没有感知错。她将一缕极其隐蔽的逆熵印记留在了那片区域的法则背景中,如同埋下了一颗监视的种子。
返回起源之地,她将这一发现告知了埃兹拉和杨文昊等核心成员。
“是方舟的残留信息?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杨文昊脸色凝重。
“无法确定。”埃兹拉分析道,“新界的成长建立在诺德斯的‘废墟’之上,吸收其残骸,难免会夹杂一些‘杂质’。我们需要建立更系统的法则监测体系,尤其是对那些正在演化的外围区域。”
“不仅仅是监测。”林晚沉思道,“我们需要主动地去理解、去引导、甚至去‘净化’新界的成长过程。不能完全放任其自然演化,也不能过度干预。这其中的平衡,需要我们去把握。”
她提出了一个新的构想——组建一支“巡界使”小队,由精通法则感知、能量操控和具备一定战斗力的人员组成,定期对起源之地外围的光芒之海和正在凝聚的区域进行探索和观测,记录法则演化数据,排除潜在隐患,并在安全的前提下,尝试进行极其有限的、正向的引导。
这个提议得到了众人的支持。很快,第一支由林晚亲自带队,杨文昊、玄岺以及两名精于能量感知的幸存者组成的巡界使小队,开始了对新界外围的首次探索。
他们驾驭着由平台材质和能量构成的简陋“光梭”(一种依靠意念和能量驱动的简易飞行器),缓缓驶离了起源之地的边界,投入了那片浩瀚、温暖却又充满未知的光芒之海。
新界的成长之路,充满了希望,也布满了潜藏的荆棘。而巡界使们的探索,将是迈出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