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域外战场并无真正昼夜,此处指能量潮汐相对平缓的时段)降临,骸骨平原笼罩在一片更加深沉的死寂之中。灰白色的骨粉如同雾气般在地表弥漫,远处那些巨大神魔骨骼的轮廓,在暗淡的星光(来自某些发光的骨骼或能量结晶)下,如同蛰伏的怪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在这片骨海深处,一座由巨型神魔头骨改造而成的黑色堡垒,如同镶嵌在苍白大地上的狰狞肿瘤,静静地矗立着。这便是黑煞圣殿在域外战场的核心据点之一——甲一号据点,骸骨堡垒。
堡垒入口,是那巨大头骨原本的嘴巴部位,此刻被改造成了厚重的、布满尖刺的金属闸门,两侧矗立着数座高耸的骨塔,塔顶燃烧着幽绿色的魂火,提供着照明和警戒。一队队身着漆黑骨甲、气息凶悍的修士,在城墙和堡垒外围的骨林间来回巡逻,戒备森严。
然而,就在这严密的防守之下,一道淡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虚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微风,悄无声息地越过了外围的警戒法阵和巡逻队,贴近了那巨大头骨眼眶部位的一处阴影。
这虚影,正是林枫。
他并未从正门强攻,而是选择了潜行。突破后的混沌神魔体,赋予了他对自身气息和能量波动的完美掌控,结合对空间之力的精妙运用(第八洞天融合了虚无感悟),使得他的隐匿能力达到了一个极高的境界。除非是专精探测的法则境中期以上强者刻意扫描,否则很难发现他的踪迹。
他选择的位置也很有讲究。根据从乙七据点获得的情报和眼前观察,这处眼眶阴影区域,是堡垒防御阵法的一个相对薄弱的“视觉盲区”,且连接着一条通往堡垒内部、用于通风和排放废气的古老管道(由神魔头骨本身的孔洞改造而成)。
林枫并指如剑,指尖暗金光芒一闪,在那坚硬堪比神金的骨骼内壁上,悄无声息地切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细小缺口,身形一晃,便如同泥鳅般钻了进去,缺口在他身后迅速弥合,不留丝毫痕迹。
管道内部弥漫着浓重的腐朽和毒瘴气息,但对林枫的混沌神魔体而言,毫无影响。他如同壁虎般在滑腻的管壁上快速移动,神识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向前方延伸,避开管道中偶尔设置的简单警戒符文和能量监测点。
约莫前行了数百丈,前方传来微弱的光线和嘈杂的声响。林枫来到一处管道交汇的节点,这里连接着数个方向,下方是一个相对宽敞的、由骨骼围成的巨大空间,似乎是堡垒内部一处处理废弃物资和低级仆役活动的区域。
他收敛气息,如同阴影般附着在节点上方的管道内壁,向下望去。
下方空间灯火昏暗(使用某种发光骨骼或矿石),数十名衣衫褴褛、修为低微的仆役正在一些监工的呵斥下,搬运着一些黑色的、散发着腥臭的粘稠液体桶,显然是某种炼尸或制毒产生的废料。周围还有一些简易的牢笼,关押着一些奄奄一息的俘虏或实验体,空气中弥漫着绝望和痛苦的气息。
典型的黑煞圣殿作风。林枫眼神微冷,但他并未立刻出手打草惊蛇。
他的目标,是堡垒的核心区域,是那两位尊者,是传送阵,是天外来客的情报。
他辨明方向,选中了一条通往堡垒上层、气流相对干净的管道,继续潜行。
凭借着强大的神识和对能量流动的敏锐感知,林枫如同幽灵般在错综复杂的堡垒内部穿行,避开了主要通道和守卫密集的区域。沿途,他也看到了不少堡垒内部的景象:有正在操练的黑甲修士方阵,有堆满各种诡异材料的炼尸工坊,有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毒剂实验室,还有关押着更多俘虏的地牢……
整个骸骨堡垒,就像是一个巨大而邪恶的蜂巢,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血腥、残忍与堕落。
大约潜行了一炷香的时间,林枫终于接近了堡垒的核心区域——位于神魔头骨眉心位置的一座巨大殿堂。
这座殿堂被改造得金碧辉煌(以黑煞圣殿的审美),墙壁上镶嵌着各种发光的宝石和骨骼装饰,地面铺着厚厚的、不知名兽类的毛皮地毯。殿堂中央,是一个巨大的、不断冒着气泡的墨绿色毒池,毒池周围,矗立着十几尊气息强大的炼尸傀儡,如同最忠诚的守卫。
此刻,殿堂内并非空无一人。
在那毒池后方的高台上,两把由完整神魔脊椎骨雕琢而成的巨大座椅上,正端坐着两道身影。
左侧一人,身形干瘦如同骷髅,穿着宽大的黑袍,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如同风干橘皮般的脸,眼眶深陷,瞳孔是两簇跳动的幽绿色鬼火。他手中把玩着一串由微小颅骨穿成的念珠,周身散发着浓郁的死气和尸臭味。正是“尸魔尊者”邙烈。
右侧一人,则是个身材矮小、面目阴鸷的老妪,她穿着一身色彩斑斓、绣满各种毒虫图案的锦袍,头发梳成诡异的发髻,插着几根闪烁着蓝汪汪光泽的骨簪。她正低头摆弄着手中一只不断挣扎的、长着三对翅膀的银色毒虫,嘴角带着残忍的笑意。正是“万毒尊者”阴九幽。
而在两人下方的殿堂中,还恭敬地站立着数名洞天境九重、八重的圣殿头目,似乎在汇报着什么。
林枫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神识也化作最细微的丝线,小心翼翼地从通风口探入,聆听下方的交谈。
“……两位尊者,根据‘寻钥第三队’从‘混乱星涡’边缘传回的最新密讯,他们已大致锁定‘眼钥’最后一次能量爆发残留的轨迹,指向星涡核心的‘寂灭之眼’。但那里环境太过恶劣,以小队目前的力量,难以深入,请求增派至少一名法则境尊者或携带‘破界梭’支援。”一名洞天九重的头目躬身禀报。
邙烈那干涩沙哑的声音响起,如同骨骼摩擦:“混乱星涡……‘寂灭之眼’……确实麻烦。此事需从长计议,待总部那边与‘贵客’的谈判有结果再说。‘眼钥’虽重要,但并非当务之急。”
阴九幽也抬起头,声音尖利:“不错。当前首要,是配合‘贵客’完成对‘陨神山’的探索。‘心钥’关乎圣殿大计,也关乎‘贵客’们能否准确定位‘启明之地’。‘骸骨平原’与‘陨神山’交界处的‘神怨峡’清理得如何了?通往山脚的临时传送阵何时能够架设完毕?”
另一名头目连忙回答:“回尊者,神怨峡中的‘神怨煞灵’已被清理大半,最迟明日,传送阵便可完成最后调试。只是……据探测,陨神山深处的神怨浓度和残留禁制远超预计,甚至有法则境巅峰的残念波动,恐怕……”
“怕什么!”邙烈冷哼一声,“有‘贵客’们提供的‘虚无法器’和‘破禁神符’,再加上我圣殿精锐,足以应对。此次行动,不容有失!你等务必做好万全准备!”
“是!”众头目齐声应诺。
林枫在暗处听得心中凛然。果然,黑煞圣殿和那所谓的天外来客(贵客),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探索陨神山,寻找心钥(心脏碎片)!而且,对方竟然有能应对神怨和禁制的特殊法器,看来来头果然不小。
他继续凝神倾听,希望能得到更多关于“贵客”和传送阵的信息。
然而,就在此时,那正在把玩毒虫的阴九幽,忽然抬起头,那阴鸷的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朝着林枫神识探入的通风口方向,扫了一眼。
林枫心中警兆微生,立刻将神识彻底收回。
“怎么了,师妹?”邙烈察觉到了阴九幽的异样。
阴九幽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方才好像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有点古怪的神念波动……像是错觉,又不太像。这堡垒内,难道还有不知死活的东西敢窥探你我?”
邙烈闻言,眼中鬼火一跳,枯瘦的手掌一抬,一股无形的尸煞之气瞬间弥漫开来,扫过殿堂的每一个角落,连通风管道都没有放过。
林枫早已将自身与周围骨骼气息同化,如同真正的死物。那尸煞之气扫过,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许是那些新炼制的‘尸傀’气息不稳,或者哪个不长眼的废物在远处窥视。”邙烈收回尸煞,不以为意道,“加强警戒便是。继续议事。”
阴九幽又仔细感应了片刻,确实再无发现,这才作罢,但眼神中依旧残留着一丝疑虑。
林枫在暗处松了口气,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他已经得到了关键信息:黑煞圣殿与天外来客合作,目标直指陨神山心钥,且明日便会在神怨峡架设临时传送阵。
“看来,得改变一下计划了……”林枫眼中寒光闪烁,身形悄然从通风管道中退出,如同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堡垒复杂的内部结构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