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睡得多。
江雪每天可以睡十三个小时，而江河每天睡八个小时。
这中间有五个小时的空闲。掐头去尾，江河每天给自己安排三个小时的工作。
以一个小时八千到九千字的速度，一天就是两万五千字。
《鬼吹灯》大概两百万字，三个月便能搞定。
如果考虑到这本书分为八册，以他的速度，十天便是一本。
十天后，《鬼吹灯之精绝古城》如期完成，仍没有决定在哪儿发。
无论是三万多粉丝的“雪落江河”，还是迅速涨到四万多粉的“孔乙己”，都不大适合。前者跟过去扯不断，理还乱，作为冒牌货，他心虚地想避开；后者发了一篇严肃的小说和两首诗，似乎不太适合《鬼吹灯》。
“要不，再绑定个新账号？”
也不好，他想，一个账号没玩明白，就去弄新号，不恰当。
他又翻开“孔乙己”这个账号。
这十天里，他并非一点收入没有。《秋江的晚上》那首诗，意外地收到一个电子摄影杂志的青睐，选作为一组图片的点评语，给了他350元。
七行诗，每一行50元。
比文学刊物给得多一点。
这个世界的诗的价格，江河不很清楚，但在他上辈子，在《诗刊》当编辑的时候，《诗刊》部分重点栏目每行稿酬才不过20元。
现在每一行50块，还是多的呢。有些地方，一首十几行的诗就给40块稿费。
甚至还有杂志，按每千字40元算，一首五百字的散文诗，就给20块。
就这，好多人想投稿，还没有门路呢。
这事儿一言难尽，说出来都是乐子，但其中辛苦，谁又知道呢。
大家可能知道，在音乐这一行，幕后创作人惨淡的现状。
殊不知，诗歌圈的人更惨。
手里没俩钱的人，想写诗，只有走出版一条路。
可出版行业也不景气，若不改行，最后的下场只有饿死收场。
而若是大富大贵，身边都是“好人”，好的跟假的一样，他对人性，对生活又哪里会有让人惊异的发现？
350块，一个月零花钱，还行。
他再次翻开通知。
“咦？”
他在通知里找到到一份邀请。
时间是前天傍晚。
邀请人是“新诗社”。
那是个官方账号，点开之后，里面的诗像一个网站一样丰富。他们会举办一些活动，有固定的，也有不固定的，邀请诗人参加。
比如这次，他们邀请“孔乙己”参加的新诗朗诵，就是每月一次的固定活动。
要参加这个活动，需要准备两首新诗。
一首已经发表过，做第一轮朗诵；一首没发表的预备着。
第一轮朗诵之后，观众和评委会投票，选择三首最好的诗。这时，诗的作者要带一首没有发表过的诗，进行第二轮朗诵。朗诵后，评委会投票选出最好的那首诗，在新诗社账号置顶推广一个月，直到下一首诗诞生。
“孔乙己”这个账号接受邀请，说明他的第一首诗就是已发的两首之一。
新诗社并未确定，他可以挑。
“就《落叶》了，另一首无需推广。”
此外还要准备一首备用诗。
他想，“尝试派之后就到了文学研究会。”
“1921年成立，代表诗人主要有鲁迅、冰心、朱自清、周作人等。里面的诗人以为人生为核心的诗歌价值观念，因此常被称为人生派或为人生派。”
“既然按时间，就从这里挑一首。”
“首先，周作人就免了，娶了日本妻子的汉奸一个。”
“冰心的《繁星》、《春水》短而无题，不大适合单拿出来。”
“那就只有朱自清了。就选《北河沿的路灯》吧，‘他们怎样微弱！但却是我们唯一的慧眼！’放到历史中去读这句子，定有许多人心曾被鼓舞……”
选定了两首诗，他才点了接受邀请——后天晚上七点半开始。
他希望确定两件事。
第一，后天的时候，他不要紧张忘词。所以要多排练几遍。
第二，后天晚上，他得先把江雪哄睡，别读到半路，又来搅和。
“前一个不难。我这播音专业毕业的嗓子，读一首诗，没问题。后一个问题，只要后天我带雪儿玩个一下午，保证她六七点就会酣睡……”
唯一不确定的是薛落。
她这几天经常开视频，每次都七八点。
“约一下应该可以。可要约的话，怎么跟她说？”
这不好讲，如果讲，薛落那个人又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到时候说跟不说都是麻烦。他盘算着想，要不先顺口问问她，万一刚好，她后天有别的事呢！
当晚快到七点，薛落又发来视频，正赶上他们吃晚饭。
“雪儿，你吃的什么呀？”
一提到江雪，她的声音都变成了夹子，但很好听。
“我吃胡萝卜，番茄鸡蛋。”
“还有排骨。”江河补充一句。
薛落吐槽道：“排骨是你吃的，雪儿喜欢吃胡萝卜。”
江雪说：“胡萝卜，兔子是好朋友，给我们希望和慰安。我吃胡萝卜。”
薛落奇怪，“你念叨什么呢？”
江河轻轻擦了下脸上的细汗，没有解释。
因为江雪念的，其实正是《北河沿的路灯》那首诗。
原句是：“他们是好朋友，给我们希望和慰安。”
他在尝试朗诵的时候，江雪也在后面跟着有样学样，竟记住了一些。
江雪说：“是爸爸说的，雪儿虽然微弱，却长着一双慧眼。”
又被魔改了，江河翻了个白眼。
关键是，他真的不好解释——
说的少解释不清；
说多了，就暴露了身份。
反正这两句也没啥问题！
薛落没有怀疑什么，笑说：“是啊，爸爸说得对，雪儿长着一双漂亮的慧眼。爸爸妈妈看不到的，雪儿的慧眼都能看到。”
江雪听了，咯咯咯地笑起来。
江河抓住聊天空档，问：“薛落，你吃饭了？”
薛落说：“还没，等下我洗洗去吃。”
江河说：“你最近忙什么呢？”
薛落说：“最近在忙新专辑，过段时间有个综艺要参加，你带着雪儿看啊。”
江河问：“什么节目，雪儿喜欢看？”
薛落说：“还早，到时候再跟你说。雪儿，鸡蛋都掉你脖子里去了。”
江河拿纸擦了擦，顺口问，“我看你这几天，下班时间挺固定。”
薛落说：“不是我下班固定，是别人下班固定，都是六点半。他们都走了，我自己待在那也没用，只好回来。差不多就这个点。”
江河一想，这么说后天那差不多这时候，七点，那要是带江雪多玩一会，刚好保证她七点时想睡觉。薛落打视频电话，陪江雪吃完晚饭，江雪去睡，想必薛落不会再跟他瞎聊。那个时间点，差不多刚好七点半。
好吧，那就不用跟谁“请假”了。
“雪儿多吃点肉。”他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