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多多的马车离开后，整个营地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那位神秘来客”不简单，但没人知道具体谈了什么。楚灵儿不说，墨长老不问，三位元婴老祖闭口不言——这种沉默反而让猜忌的种子悄然滋生。
当天下午，营地边缘爆发了第一场冲突。
几个东海散修在交易时，被万兽山庄的弟子强行压价，理由是他们卖的“深海玄铁”成色不足。散修不服，争执很快升级为推搡。等楚灵儿赶到时，双方已经剑拔弩张。
“都住手！”楚灵儿声音不大，但带着金丹大圆满的威压，瞬间镇住场面。
“楚主席！”散修首领是个独臂老者，激动道，“万兽山庄欺人太甚！这块玄铁是我兄弟用命从海底废墟里挖出来的！他们说只值三瓶聚气丹？打发叫花子呢？！”
万兽山庄的带队弟子冷哼：“成色不足是事实！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掺了杂质——”
“够了。”楚灵儿打断，走到那块玄铁前。
她没有用手触碰，只是用数据金丹的感知扫描了一遍。
三息后，她开口：“这块玄铁，表层确实有杂质——是‘血珊瑚粉’，用来伪造深海气息的常见手段。”
散修们脸色一白。
万兽山庄弟子露出得意的笑容。
“但是，”楚灵儿话锋一转，“玄铁核心部位，有三道天然生成的‘水纹灵纹’。这是‘千年深海沉铁’的特征，价值……至少三十瓶聚气丹。”
她看向万兽山庄弟子：“你们只检查了表层？”
那弟子脸色一僵：“我……”
“交易区的规矩，第三条。”楚灵儿声音转冷，“所有货物，需经双方共同鉴定确认。你们单方面压价，已经违规。”
她抬手，从储物戒中取出三十瓶聚气丹，递给独臂散修：“这是联盟的补偿。下次交易，记得申请‘公共鉴定处’——免费的。”
散修们愣住，随即眼眶发红：“楚主席，这……这怎么好意思……”
“拿着。”楚灵儿不容拒绝，“至于你们——”
她看向万兽山庄弟子：“按联盟规约，欺诈未遂，罚没三日交易资格，并缴纳等值罚金。有异议吗？”
那弟子咬牙，却不敢反驳，低头道：“……没有。”
冲突平息了。
但楚灵儿知道，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而人心，恰恰是现在最脆弱的东西。
傍晚，推演室内。
楚灵儿、墨长老、夏无渊、孙思邈、莲华五人围坐。
“问题很严重。”夏无渊率先开口，“今天这事不是个例。老夫观察了三天，各势力之间戒备心极重——万兽山庄怀疑皇室想重新集权，玄冰谷忌惮巫族的诡异秘术，散修们对所有宗门都充满不信任。”
“正常。”孙思邈翘着二郎腿，啃着灵果，“大难临头，谁不为自己考虑？再说了，咱们这联盟才成立几天？指望他们亲如一家？做梦呢。”
莲华闭目养神，只说了一句：“时间不够。”
是的，时间不够。
再有四天，钱多多的“货物”就到了。届时净化通道的行动就要启动。但现在这支队伍，别说拧成一股绳，能不互相捅刀子就不错了。
“所以……”楚灵儿抬头，“我们需要一个‘共同目标’。”
“什么目标？”夏无渊问。
楚灵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墨长老：“墨长老，您还记得师尊当年……是怎么吸引第一批玩家的吗？”
墨长老一愣：“你是说……‘隐藏剧情’？”
“对。”楚灵儿眼中闪过一丝追忆，“师尊用Gm权限伪造了一个‘上古遗迹出世’的异象，吸引了全服玩家争夺。最终‘遗迹核心’自然落入他提前布置好的玩家马甲手中——既凝聚了人心，又达成了目的。”
她顿了顿，缓缓道：“现在，我们也要造一个‘遗迹’。”
众人愣住。
“造假？”孙思邈来了兴趣，“怎么造？”
楚灵儿摊开星图：“四海商会提供的‘通道稳定器’，需要至少七天时间，与归墟裂缝的规则波动完成同步——这是钱老板特意提醒的。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先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让他们在这七天里，没心思内斗。”
“所以……”夏无渊眼睛亮了，“我们伪造一个‘上古遗迹’在别处出世，把各势力的精英都调过去‘寻宝’？等他们打得差不多了，我们再……”
“不。”楚灵儿摇头，“不是调走，是……让他们‘共同参与’。”
她指向星图上的一个点——距离东海三千里，北境与西漠交界的“葬龙谷”。
“葬龙谷，传说是上古真龙陨落之地，常年弥漫死气和空间乱流，化神以下难以深入。”楚灵儿解释，“更重要的是……那里正好在归墟裂缝的‘规则阴影区’。”
“规则阴影？”莲华第一次睁眼。
“真魔降临，归墟裂缝张开，整个九州的规则网络都出现了扭曲和空洞。”楚灵儿手指划过星图上的几条虚线，“葬龙谷恰好位于一个‘空洞’边缘。在那里，我们可以用较少的能量，制造出足够逼真的‘规则异象’。”
“具体怎么做？”墨长老问。
楚灵儿取出三样东西。
第一样，是那枚残缺的真魔魔核。
第二样，是夏无渊提供的“皇室先祖笔记”——上面记载着部分上古龙族秘文的解读方法。
第三样，是她自己用数据金丹推演出的“规则投影阵图”。
“魔核，是真魔规则的核心碎片。用它作为‘能量源’，可以模拟出‘上古强者遗物’的规则波动。”楚灵儿道，“皇室先祖笔记，提供了‘龙族遗物’的具体特征参数。而规则投影阵图……可以让我们在葬龙谷，制造一个持续七天的‘海市蜃楼’。”
“海市蜃楼？”孙思邈皱眉，“那不就是幻象？能骗过金丹修士？”
“不是幻象，是‘规则投影’。”楚灵儿纠正，“用真魔魔核的规则碎片作为‘颜料’，用葬龙谷的规则空洞作为‘画布’，投影出一个‘真实存在的虚影’——它有规则波动，有能量反应，甚至能短暂互动。但七天后，投影源耗尽，它会自然消散。”
“而在这七天里，”她看向众人，“所有势力都会认为，那里真的出土了一件‘上古龙族至宝’。”
“然后呢？”夏无渊追问，“他们为了夺宝，只会打得更凶！”
“所以，我们不给‘夺宝’的机会。”楚灵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们设计一个……‘团队副本’。”
她铺开阵图，详细解释：
葬龙谷的“遗迹”将分为三层。
第一层，外围屏障，需要至少三名金丹修士联手才能打开——强制要求不同势力组队。
第二层，迷宫幻阵，里面布满了需要“专业分工”才能解开的机关——比如需要炼丹师识别的毒雾区，需要阵法师破解的禁制区，需要体修硬抗的重力区。
第三层，核心区。这里没有宝物，只有一个……“上古龙魂的求助幻影”。
“幻影会讲述一个故事，”楚灵儿道，“上古时期，真龙一族为反抗‘天外邪魔’（暗示源界），炼制了一件至宝。但至宝被邪魔封印，需要集齐‘九种血脉之力’（对应九州九大势力特征）才能解封。”
“而解封至宝的关键线索……就藏在‘东海归墟’。”
夏无渊倒吸一口凉气：“你这是……把他们往归墟引？！”
“对。”楚灵儿点头，“七天时间，足够他们在葬龙谷‘合作探险’，建立初步信任。然后，当他们发现真正的目标在归墟时——我们已经完成了通道稳定器的同步，可以启动净化行动了。”
“届时，”她看向众人，“他们不是被强迫的‘乌合之众’，而是自愿参与的‘寻宝同盟’。”
沉默。
长久的沉默。
然后——
“妙啊！”孙思邈一拍大腿，“小丫头，你这脑子怎么长的？！这计划……阴险，太阴险了！老夫喜欢！”
莲华罕见地露出一丝笑意：“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人心操控，莫过于此。”
夏无渊抚须沉思，最终点头：“可行。但有两个问题。”
“第一，如何保证各势力会按我们设计的‘剧本’走？万一有人不按套路出牌呢？”
“第二，规则投影需要至少三名元婴级别的存在坐镇操控——我们三个都得去葬龙谷。那归墟这边谁负责？万一通道提前出问题呢？”
楚灵儿早有准备。
“第一个问题，用‘内应’解决。”她道，“万兽山庄那边，雷万钧虽然霸道，但他极度渴望提升实力——我们可以让他的亲信‘偶然’发现一份‘上古龙族锻体秘法残卷’，就藏在葬龙谷。为了秘法，他会全力配合。”
“玄冰谷寒霜子，痴迷阵法。我们可以让他在葬龙谷的禁制中，发现‘上古冰系阵道传承’的线索。”
“巫族赤骨，一直在寻找‘祖灵复苏’的方法。葬龙谷的龙魂幻影……可以给他一点‘启发’。”
她顿了顿：“每个势力，我们都给他们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让他们觉得，这次探险是‘天赐机缘’，而不是被人设计的陷阱。”
“至于第二个问题……”楚灵儿看向墨长老，“归墟这边，由墨长老坐镇。四海商会的‘货物’到达后，钱老板会派一个‘技术顾问’协助安装稳定器——那人有元婴修为，可以临时顶替。”
墨长老脸色一变：“让四海商会的人单独接触核心？这太危险了！”
“所以，”楚灵儿取出一枚玉简，“师尊留给我的最后一件东西——‘系统后门密匙’。”
玉简中封印着三道指令，是林不凡用Gm权限在系统休眠前，偷偷设置的“保险措施”。
“第一道指令，可以临时激活‘区域监控’，记录稳定器安装的全过程。”
“第二道指令，可以设置‘规则锁’，一旦检测到异常操作，立刻冻结设备。”
“第三道指令……”楚灵儿声音低沉，“可以引爆魔核。”
众人变色。
“如果四海商会想搞鬼，”楚灵儿平静道，“那我们就让归墟通道……彻底崩塌。大家都别玩了。”
狠。
太狠了。
但乱世之中，不狠，活不下去。
夏无渊深吸一口气：“既然如此……那就干吧。”
计划敲定。
分工开始：
- 夏无渊负责联络各方势力，“不经意”透露葬龙谷异象的消息。
- 孙思邈负责在葬龙谷外围布置“诱饵”——用他的独门丹药，模拟龙族气息。
- 莲华负责操控“时光迷雾”，让整个葬龙谷的时空流速产生微妙扭曲，增加神秘感。
- 墨长老留守归墟，监控稳定器安装。
- 而楚灵儿……
她要亲自扮演那个“上古龙魂”。
“为什么是你？”墨长老担忧，“太危险了！万一被识破——”
“不会被识破。”楚灵儿轻声道，“因为我的数据金丹里……有师尊留下的一段‘龙族规则数据’。”
她没说这是怎么来的。
但众人大概猜到了——林不凡当年为了设计游戏剧情，肯定深入研究过上古龙族的设定。这些数据，如今成了楚灵儿最真实的“道具”。
“三天后，”楚灵儿望向窗外渐暗的天空，“葬龙谷‘遗迹’准时开启。”
“七天后……”
她握紧剑柄：
“归墟见。”
深夜。
楚灵儿独自来到东海崖边。
海浪拍打着焦黑的礁石，远处的归墟裂缝在夜色中泛着诡异的暗红色光芒，像一只半睁的魔眼。
她取出那枚残缺的魔核，握在掌心。
冰凉，刺痛，仿佛有无数疯狂的意志在嘶吼。
“师尊……”她轻声自语，“您当年设计‘上古遗迹’时，是不是也这样……忐忑？”
没有人回答。
只有海浪声，永不停歇。
但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了一声轻笑。
是师尊的声音。
“灵儿，记住——”
“骗人的最高境界，不是让别人相信谎言。”
“是让他们……自己编织谎言，然后深信不疑。”
楚灵儿愣了愣，随即笑了。
是啊。
她不是在造假。
她只是在……提供“素材”。
剩下的，让那些人自己脑补吧。
她转身离开崖边，走向灯火通明的营地。
夜色渐深。
而一场跨越三千里的“大戏”，即将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