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郑清差人来禀报三位夫人正在驱赶悦心,闻之虽说恼怒,但一想,何不来个顺水推舟,将计就计,放长线钓大鱼,引出那藏宝图。哪曾想悦心伤势严重,伤口恶化,险些丧了命,悔得他暗骂自己贪婪凶狠,卑鄙无耻,禽兽不如,差点没把肠子悔青。
当他想到这,郑清又差人来报,夏子中等要带悦心离开老宅,恨得他心里直骂,岂有此理,我岂可把自己最钟爱的女子让与他人?人生如此,还有何意义?争权谋利,为的不就是与自己心爱的女子享用一生吗?其他,虚也。
他吩咐备马,出了书房,小厮已把他那匹旋风牵了出来,他一纵身上马扬鞭,来到老宅。
郑清在门口迎着他,待他跳下马,小厮接过马缰、马鞭。郑清告诉他夏子中等在前厅等候。
他进了前厅,正襟危坐在那等候他的众人见他进来,起身与他见礼,待行过礼,大伙重新就坐后,夏子中说明来意,“家主,今日里我就把悦心接回家中疗伤,待孩子伤势痊愈后,我想提前与他俩完婚,家主意下如何?”
李延昊嗯了一声,说:“心儿伤势严重,不宜折腾。姚氏等不识大体,为那逆天背理之事,当日我就与三位夫人动了家法,各责二十藤鞭引以为戒,下不为例。婚期之事我已在众位面前定好,岂能说变就变,依旧是后年秋上,不可更改。”
闻他此言在情在理,众人面面相觑,无言答对,蔫矣。带着伤硬要跟来的夏家两兄弟相视一眼,夏逸昆走到李延昊面前双拳一抱,“家主,夏逸昆尚有一事不明,敬请赐教。”
李延昊不露神色,淡淡地道:“说。”
夏逸昆说道:“悦心的伤虽然不轻,则亦用不了两年疗伤,最多三个月便可痊愈,明达大哥做主把悦心妹妹许与我为妻,婚期定在本月二十六日,家主随意更改悦心妹妹的婚期,是何用意?不妨说与众人,亦好叫我等口服心服。”
李延昊依旧是那冷声冷调,“逸昆弟弟此言差矣,家主我已问过悦心,悦心本人不愿就此完婚,待报了父母之仇才肯出嫁,家主我不过是维护悦心小姐的意愿,若你现在就能取下凶手的首级祭奠张赫将军全家,悦心立马与你完婚,若是不能,那就得待到家主我宰了杀害张赫将军全家的凶徒之后,你才能与悦心完婚。所以,家主我把婚期延在后年秋上,不过矣。”
听他这一说,一屋子人犹如泥塑木雕,愣了,岂敢再作一声。他等要求见悦心,李延昊许了。
大家来到悦心的屋里,见悦心虽然气色差点,却无性命之忧,说了一阵闲话,众人便告辞了。
李延昊叫住杨继昆、夏子中,要与他二人有事商议,三人去了老宅书房。待二人就坐后,他没拐弯抹角,直言不讳道:“闻知张赫二十多年前在外养了一个女人,生养了一个儿子,我估计此人或许知道藏宝图现在何处。”
闻言,杨继昆笑之,是何人编造出如此荒诞不经的故事,令人费解的是李延昊竟然信矣。杨继昆摇头道:“荒缈,简直不可思议,先放着表哥的为人不说,就张家那家教,姥爷岂会容他这般胡来,若真有此事,姥爷还不打断他的腿。”
夏子中亦是摇头,“我与大表哥打小在一起玩耍,对他的秉性颇为了解,表哥打小言行举止便中规中矩,从不放纵自己,岂会如此不着调,做出养外室的勾当,又不是不能纳小,表哥为何要如此,理儿不通,小妾虽然地位低下,总比上不了台面的外室强吧?”
李延昊微微点了一下头,没作声,想了一会说:“夏叔,尔等在二个月内查清此事,不得有误。”夏子中双拳一抱,“是,夏子中遵令。”
李延昊让杨凡从银库拿出了两千两银子与他俩,二人推辞:“前日大人才与众位发了包银,我等岂好再收呢?”
李延昊:“这次从徐州府押运货物到京城,差事干的漂亮,皇上犒赏我等的,两位叔叔出了大力,拿这点银子是应该的,不必推辞。”
见他是真心实意赏与的,便收下了,谢了他的赏便告辞了。
刘氏见丈夫前日才拿回五百两银子,今个又拿了一千两回来,乐得眉开眼笑,“主子就是义气,可这成老爹总想拆他的台,到底是为何呢?”
夏子中叹息道: “昆冈纵火,玉石俱焚。成家不知好歹,跟了这样的主子还不知足,到时悔之不及矣。这次逸昆惹这祸,成家发便处心不良,想主子遭此众怒,借杨继昆之手杀了他,散了兴氏堂,另立新主。”
刘氏笑道:“这谁做主子,还能随心所欲,就算是家主不得人心,新主亦应是大公子李弘波,岂有他成家做的理?”
夏子中道:“众怒难任,推倒他,再辅佐一个新主起来有何稀奇?可就是悦心全揽到自己身上了,成家发没能如愿,岂会罢休。”
刘氏见机会来了,进言道:“你也别太厚道,长点心眼,会不会那张藏宝图就在悦心那里,要不延迟婚期有何意义?”
夏子中不哼不哈,看似不乐,刘氏也就没敢再作声了。
夏逸昆的婚期被李延昊延后两年,那心里的火说什么亦压不下来,这天他来到明达那里,想让他给拿个主意,免得夜长梦多。
明达见他来此,弄了一桌好酒好菜,几人喝了起来,三杯酒下肚,明德道:“你这事不好办,家主已把话说死了,岂能有活口。莫不是你家大娘使了你的坏,他见表叔喜爱悦心,怕将来你多吃多占多分了家财,他那两个儿子吃亏?”
萧萧笑道:“兄弟此言差矣,家主延迟婚期的理由,称之为要与悦心父母仇报之后才可完婚,这茫茫人海上哪去寻仇?更何况这血案出在历县,我等在长安,岂能知那杀手是谁?两年是假,依吾看渺渺无期啊。”
明达喝了一口酒,夹了一筷菜在嘴里嚼了嚼咽下,道:“你嫂子说的是,家主号称要为大爷全家报仇雪恨,不过是两句面子话,掩人耳目而已,岂可当真。”
闻言,夏逸昆越发烦躁,“依表哥之意,李延昊他想赖婚?”
明德接道:“是也。”
明达说:“你岂是人家的下饭菜,何况人家说的是冠冕堂皇,理由充足,众人岂好说啥?虽然大哥知你的苦衷,与你做主把悦心妹妹许了你,可人家是主子,说的又在那点上,就是包藏祸心,只要不牵连自家的利益,众人还不是睁只眼闭只眼,岂会与你出头?大哥大嫂就想给你做主,亦得在大面子上说得过去,在众人面前站得住脚。”
闻之,夏逸昆槁木死灰一般,一个劲地喝闷酒,没了主意。
见他这般无策,萧萧笑曰:“嫂子我倒是有一个主意,可就是恐兄弟不敢为。”
夏逸昆又倒了一杯酒下肚,道:“嫂嫂之意,我明也,可我是堂堂正正的一个男人,岂可去做那鸡鸣狗盗之事,说出去不遭世人耻笑?”连连摆手,“不可,不可。”
明达又说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有何不可?百年好事都要让他给你出脱掉,那就可了?若没这胆量,不听嫂嫂的,到那时莫说大哥大嫂不帮你。”
明德闷了一会,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就叫君子所为?只许他不仁,就不许你不义,天底下哪有这个理?依我说能成。”
夏逸昆岂能不知摆在他眼前的只有这条路能让李延昊死了这份霸占废物之心,可是爹爹岂能容他,他娘俩在夏家那地位。想到娘的难处,整日忍气吞声,强颜欢笑,唯命是从,深怕爹爹与大娘不开心,唯恐他受委屈,再让娘跟着一起挨爹爹的责备,那还不乐坏了大娘?那刘氏可是口甜心恶之人,若再挑唆爹爹把娘赶出去,那他夏逸昆不就成了不孝之子了?
三人见他愁眉苦脸地不作声,萧萧又道:“面面俱到纵然是好,可亦得天随人愿。若是表叔开明,容得了你俩那就更好,若是表叔要钻那牛角尖,亦无可畏惧,你大哥这给你腾两间屋子出来,你夫妻住着,这家早晚要分,那就一块办了,畏首畏尾岂可成大气也?”
明达两兄弟都称萧萧说的是,夏逸昆还是觉得不妥,不予采纳。
三人又你一言我一语地帮夏逸昆出谋划策,最终还是拿不出一个强有力的计谋让李延昊收回成命。
邱姨娘见儿子整日无精打采,忧心忡忡,很是心疼,求丈夫再去求求家主,看能不能把悦心早些娶回家来,夏子中叹息道:“能求我岂会不求。”
见丈夫不乐,亦只有作罢。夜晚他想了一宿,决定背着丈夫去求姚夫人,求他帮忙给家主说说,他把想法给儿子说了,可逸昆不许,让他别管这事,他会想办法。
“死生有命,贫富有时。怨夭折者,不知命也;怨贫贱者,不知时也。”此言是否正确无法考证,可临渴掘井,临阵磨枪,不可取也。所以,废物与三个哥哥商议找来夏逸昆准备重整旗鼓。
在杨凡及明达的帮助下,永昌米铺重新开张了。为了不再中途夭折,废物等人在永昌米铺院内种了一棵紫荆来代表和气致祥,同舟共济,通力合作,以公德望,表里如一,欲求多福的美好心愿。
此一时,彼一时,永昌米铺的店家用不着张冠李戴,直接由夏逸昆掌管了,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夏逸昆为永昌米铺招了二十几个人手,依旧是那些无依无靠的孤儿以及那些缺衣少食的子弟。可是靠这二十来个人岂能把宝藏挖出来?
艰险如跬步,要想结交天下英雄,又拿什么去结交?这可难坏了废物,通过昼思夜想,他把眼睛盯在了杨凡身上,准备请杨爷助他一臂之力。
他独自来到杨凡家,杨爷不在,他就坐下与杨母、叶氏聊起了闲篇,杨母问起了他的婚事,他简单地把这事道给了杨母,杨母听后说这就好,说什么也不能进那李府,单单那一个柳可可就让人闻风丧胆,加上姚氏,那可是龙潭虎穴,进不得啊?”
叶氏笑道:“娘,那李府有那么恐怖么?”
杨母叹了一口气道:“侯门深似海,岂可进得?可话说回来了,那老侯爷跟李大人可是好人。”
这是废物第一次听人说李延昊是好人,笑道:“杨婶,说李大人好的可是不多,不会是你老只知其一未知其二才出此言吧?”
杨母装着不乐,连声说道:“岂能,岂能,我杨家若不是遇到老侯爷跟张将军这等好人,哪有今日。”
闻杨母之言,废物心里安慰了不少,杨爷不会不帮他的。待到吃午饭时杨凡也没回来,在杨家用过饭后,废物去了永昌米铺。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李府两位夫人闲极无聊,凑在一起闲聊,说起了悦心的事,柳夫人道:“爷拖延他的婚期,看来爷对他尚未死心,存着那非分之想,可谓是老马不死旧性在,令人防不胜防。”
姚夫人磕着瓜子,冷笑道:“无须恐惧,我姐妹俩齐心协力,岂能有他一小伏低的立足之地。爷纵然就是想袒护他,可祖宗的规矩礼法岂能容得了他。爷对他亦不是你看的那般宠爱,他那日在饭桌上不镇把饭碗掉在地上,爷不是令他上刑房领了十戒尺作为惩戒,你我姐妹俩莫说打破一个碗,即便是把锅砸了,爷还不是哄着捧着,岂会动这般怒气。”
柳夫人恨这废物已到不除不快之地,若不是那小贱人暗箭伤人,阴险狠毒,不留余地,他柳氏现如今仍旧春风得意,仍是昊郎的心肝宝贝,李府的当家女主,他的二公子将来是李家的掌舵人,他柳氏在李府从来就是风云人物,说一不二的主,岂能落得如此不堪。